大武朝。
西涼州,漠城。
黃土荒地連至天邊,偶有飛鷹掠過蒼穹,發出陣陣悲戾。
城池中央,一座府邸,群屋聳立。
門前的石獅破碎不堪,木梁上金漆也已褪色,滿是風沙侵襲後留下的瘡口。
廳內。
一位青年才俊身穿黑色勁裝,鎏金飾帶係於腰間,正半靠在木椅上沉思。
膚如玉石,麵若冰霜,雖年僅二十,目光之間,似有千軍之勢。
他的身前,擺放著一張巨大的沙盤。
群山峻嶺之間,插滿了紅色軍旗,各路城池,皆做了標注。
他的身影,在這沙盤之上,猶如天神般俯視著萬裏江山。
此為西涼王世子,馮煉。
隻是,靈魂自出生後便已易主。
穿越至此的馮煉,從小隨父親征戰沙場。
民間有言,父子雙人,戰功可寫滿都城皇門外的朱雀長街。
奈何。
因種種猜忌和惡人相告,威儀天下的女帝心生怒意。
剝番削侯,將馮家貶回老家西涼,鎮守這荒漠邊疆。
馮江也因此鬱鬱而終。
馮煉心中怒火難熄。
怎可甘願碌碌無為於此!
想到這。
馮煉將手中摩挲把玩的旗幟狠狠丟入沙盤中。
嘩嘩撞倒一片。
而後閉上眼,壓抑地吐出一口濁氣。
......
府外。
一位金冠玉帶的中年文官帶著三千精兵浩浩蕩蕩的行在路上。
身邊副官拱手獻媚道:“趙大人,果然如您所料,這馮家現在氣數已盡,哪有半個賊子敢擋咱們的路?”
“哈哈,小兒而已,你當他有多大的能耐?”
眾人行至馮煉屋外。
“你們在外守候,陛下交代過,盡量給馮煉留點臉麵。”
“不過...”趙午陽摸了摸胡須,眼中閃過殺意,“一旦異動,格殺勿論!”
“喏!”
趙午陽整了整衣衫,推開房門,大步跨進屋中。
“多日不見,世子可好?”
趙午陽看似問好,實則話音惺惺作態,輕哼鼻腔,滿是不屑。
“喲,原來是禦史趙大人啊,不遠千裏來我西涼,怎麼,也被貶了?”
“你...!”
趙午陽氣得胡須亂翹,見這馮煉仍悠閑地靠在椅子上,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裏,心中怒氣更盛。
但想到馮煉的身份,還是壓住了火氣。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
等會,隻怕這小子要跪下來痛哭流涕!
隻見他從袖口掏出一卷繡滿龍騰飛鳳的金帛卷軸,緩緩打開,朗聲吟道:
“西涼世子馮煉,接旨!”
“有屁快放!”
“馮煉,你目無聖尊,言辭汙穢,好歹你也是一個世子!”
“趙午陽,你說不說,不說我要回去午睡了。”
馮煉伸長胳膊,舒服的打了個哈欠。
“好好好...我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西涼王馮江之子,馮煉,居功自傲,藐視皇權,私下勾結亂黨餘孽,伺機而動,謀反之心昭然若揭!如此重臣,卻不在君左右,朕深感涕零!但念其護國有功,今賜白綾,保全屍,行厚葬...欽此!”
合上聖旨。
趙午陽的臉上,怒氣煙消雲散,盡是小人得誌的快感!
沒有什麼比眼睜睜看著討厭之人上路更痛快的事情了!
他又從衣袖中掏出一塊雪白的綢緞,雙手呈遞,“請吧,世子殿...不對,是反賊馮煉!”
馮煉的臉上全無情緒的變化。
他緩緩走向趙午陽,眼中冰冷如刀。
單手接過白綾,感受著光滑的觸感。
是上好的江南料。
他記得,這還是他命人八百裏加急送入宮中的。
隻因她說過一句。
喜歡。
朱紅長衣,搖曳生姿。
鳳眼顧盼,珠玉失色。
那個身影,在一片火焰中,緩緩走遠,然後,一道道裂紋怦然炸開,碎成滿地芳華。
“馮煉?怎麼,現在怕死了?”
“剛才你不還嘴...”
“趙大人,如果沒記錯,您曾也在我父王帳中行事吧?”
趙午陽被問的一愣:“是啊,可是,你向我求情也沒用啊!”
“我幫您再回憶一下,武朝十三年,群官上奏我父王的,您也在其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