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一百萬,離開他。”
咖啡廳裏,衣著華貴又精致的婦人推出一張銀行卡,平淡無波地看著眼前濃妝豔抹的女孩。
這可不是什麼豪門太太勸退兒子的便宜女朋友的戲碼,黑衣婦人正是紅裙女孩的親生母親。
見過母女不和的,沒見過母女不熟的,更沒見過陳淑樺和池筱筱這樣既不熟也不和的。
本來也不是完全不熟,隻是六年的時光太漫長了,早就衝淡了池筱筱在心裏一遍遍描摹的母親形象。
池筱筱的母親陳淑樺在她十二歲那年跟她父親池海離了婚,池筱筱判給了她爹,過了一兩年陳淑樺就嫁給了當時的一個鑽石王老五,王老五江德遠同樣是離異,帶著女兒江思然組成了新的家庭。
人人都說陳淑樺旺夫,嫁到江家沒多久,江家的建材生意就越做越大,池筱筱十七歲那年,老爹下崗,而江德遠則帶著妻兒,一家三口樂樂嗬嗬往國外走了,這一走就是六年。
六年的時間,一個十七歲的女孩經曆了成年,高考,上大學,戀愛,畢業,找工作,是她人生裏為數不多洋洋灑灑的歲月,
然而這六年裏,池筱筱上了個亂七八糟的大學,學了個亂七八糟的專業,又亂七八糟成了網紅,簽了公司,踏進娛樂圈,演著亂七八糟的角色,挨著亂七八糟的罵,過著亂七八糟的生活。她從來都是孤身一人,指望不上下崗後開汽修廠的父親提供什麼幫助,更別提連生活費都不出的母親。
所以當陳淑樺再次出現在她麵前,並告訴她讓她替逃婚的江思然履行婚約時,池筱筱隻覺得—這一定是新型詐騙。
於是她編了個不存在的男友,以此來推脫,陳淑樺就甩出了這一百萬。
池筱筱眼皮跳了跳,我趣,有生之年還能聽到有人對自己說這句話呢?
她咽了咽口水,皺著眉故作深情道:“我們是真愛…”
“兩百萬。”
“您不能用金錢來衡量…”
“三百萬。”
“我,我們的感情…”池筱筱話語裏明顯沒了底氣,甚至還多了幾分試探。
陳淑樺打斷她,聲音不大,卻硬生生壓得她抬不起頭:“卡裏的三百萬和豪門裏的三百萬,選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吧。”
池筱筱當然明白,一頓飽還是頓頓飽她還是分得清的。盯著桌麵上的卡,池筱筱攥著的手指節發白,終於她還是鬆開了,不經意地收下那張卡。
“好的,媽。”
那個音節是如此生澀僵硬地從她口中吐出,她隱隱有種成了皇軍的狗腿子的感覺。
何況卡是真卡,媽也是真媽,她要是再拒絕就說不過去了,那可是三百萬啊,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錢過不去啊!
陳淑樺一臉不出所料地微笑了一下,一抬眼看到麵前那女孩正對著那張卡左看右看橫看豎看,她略感不滿。
“你得改一下。”
“改什麼,密碼嗎?”脫口而出的池筱筱看到黑臉的陳淑樺,立馬識相地捂住了嘴。
“改掉你這幅市井小人的俗態,既然是替思然嫁過去,就得好好學學她,至少不能差她太多。”
池筱筱在心裏翻了無數個白眼。雖然跟母親已經到了不熟的地步,但她還是會嫉妒別人家的孩子。
江思然就是個教科書式的別人家的孩子,十四歲的池筱筱第一次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字典上“亭亭玉立”的真人版注解。江思然像是把“好孩子”三個字印在臉上的長相,明明中規中矩的眼睛,鼻子,嘴巴,湊在一起卻能讓人挪不開視線,你看到她,就能想象到她在國旗下發言的模樣,想象到她坐在廣播室裏念稿,想象到她抱著一摞書與你擦肩而過,隻留下發尾的清香。
就像她中學時看過的言情小說,出場就自帶濾鏡的女主角。而池筱筱在陰暗處生出小心思的時候就活脫脫像個惡毒女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