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本該是夏末的晌午時分,可天空卻昏暗如夜,高掛的豔陽模糊如烏黑紙團,極為詭異。
呼呼陰風直刮線雲山,昏暗的空中盡是飄舞的落葉。
山野河流寂靜,隻能聞見潺潺流水,山中鳥獸皆蟄伏,似乎畏懼這番天地變化。
線雲山山腳下的小鎮太平鎮,百家燈火如同地上繁星,在黑暗中增添一分光明。
鎮上與山中一般寂靜,戶戶緊閉門窗,陰風吹得門窗顫動,發出嘭嘭噪聲,人們好像在提防著什麼。
太平鎮上小私塾的教書先生,夜將天夜老爺子。
他和孫子夜岐安橫穿在小巷內,整座鎮上僅有二人在外走動。
兩道灰衣身影正抄著近路,大步流星地走向小私塾,老爺子的臉色焦急,所有慌張都沉在心底。
夜岐安身形高挑,麵容清秀而清瘦,手提著燈籠在前開路。
兩代人一前一後,兜轉片刻才到達目的地,這私塾承載了老爺子十幾年的心血,是除了孫子外最放心不下的。
燈籠照亮了私塾腐朽的木門,上麵掛著一把大鎖,鏽跡斑駁。
陰風吹得夜岐安直打顫,老爺子也不磨嘰,嫻熟地插入鑰匙,微微轉動鑰匙柄,輕鬆開鎖。
老爺子雙手一推,腐朽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私塾其實就是一間小平房,不足十平。
麻雀雖小但五髒俱全,排排書案蒲團,三麵書架滿當當的,還有先生用的講壇,一應俱全,不過在這裏念書的都是孩子。
這場災難來的突然,人們已經三天沒見過太陽,此刻不過是暴風雨前安寧罷了。
爺孫二人穿梭在書案的過道,風風火火地來到講壇後麵的書架,燈籠放在講壇上,剛停下腳,地麵就傳來斷斷續續的震動。
幅度不大,可卻讓全鎮陷入恐慌,隱隱還聽見外麵傳來哭啼聲。
二人的心神漸漸不安起來,手忙腳亂的翻找、打包重要的書籍。
要加快速度了!
這斷斷續續的低頻震動不過是前兆中的前兆,人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老爺子目光不時瞟向門外,呼吸不免有些急促,高聲說道:“岐安,別磨蹭。”
“嗯。”
黑天之下,壓抑的情緒無處釋放,夜岐安憋的有些喘不過氣,微弱的燈光照出少年清瘦忙碌的背影。
夜岐安一個不小心,書架的木板啪嗒一聲斷裂。
嘩啦!滿牆的書籍嘩然傾下,可別小看了知識的力量。
這可給夜岐安砸得眼冒金星,他愣是一聲不吭,拍了拍傷處,立馬又翻找起來。
這堆書少說也有幾百來本,找那一本書無異於大海撈針。
腦袋上不時傳來的脹痛讓這個清瘦的少年暈乎乎的。
夜岐安麵色有些難看,他拍了拍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老爺子動作利索,蹲著包好一遝書籍就放在一旁,扭頭看著大門朝麵書架上最高處的紅皮大書,連忙開口道:“先別管識植天書了,來拿正道曆。”
很快,兩人合力推來厚重的大講壇,借著高度,夜岐安踩了上去,伸手夠著紅皮大書,可還是差了些。
“還差點。”
夜岐安環顧一下,一腳踩到書架上。
老爺子眼見,臉色突變,連忙喝道:“別踩上去!它年紀比你都大!你就不能拿書墊著嗎?”
說時遲那時快,夜岐安踩著書架蹦了上去,一把抓住紅皮大書,安穩落地。
老爺子偷偷捏了一把汗,這孩子,這麼大個人了還這麼不讓人省心,好在他在這個年紀並不算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