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女兒十二年前不幸離世,夫人從那以後再未出過家門一步,如今卻在這離家甚遠的地方瞧見她在等他。
這怎能讓他不驚訝。
被稱為夫人的女子淺淺搖頭,看著丈夫累的大汗淋漓的模樣眼底漫上愧色有些心疼,垂在一旁的手抬起後又糾結的放下,似是想給男子擦汗。
可在對方看來,他夫人的神色依舊恍惚,臉色是久不見陽光的冷白,毫無生氣。
“我看時辰到了,你還未歸,我就循著記憶來尋一下你......擔心你...”像女兒一樣消失不見了。
男子口中的夫人,一身淺藍色繡花的襦裙,半邊頭發被一支精致的木簪鬆鬆的挽著,餘下的部分用同色的淺藍色發帶交織綁住垂於一側,兩手垂於身側,卻是緊緊的握成了拳頭,像在努力壓抑著什麼。
若不是那臉色發白毫無精神,旁人一看根本不會想到他們兩個竟然是一對夫妻。
男子頭發花白,誇張一點說是鶴發童顏也不為過,女子卻一頭青絲如瀑,滿麵的憔悴哀愁,眉頭輕蹙,麵無血色,生生的讓那原本初入中年還韻留五分顏色的容貌變得隻餘一分。
“你許久未曾踏出門了,我隻是....有些驚訝,我,很開心。\"男子說著,再也不想裝作無事,心裏的高興漫上嘴角而後擴散至整張臉,連背上那壓的他快抬不起頭來的重量在一瞬間好似都變輕了不少。
\"走,咱們快回家,我看今日天氣涼快就沒有帶水,走了這樣長一段路,夫人累了吧?”
說罷大步一跨挨著女子,伸手自然的牽起自家夫人的緊緊握著,拉著她站在牛車旁,眼神緊盯著她咬自己用力到有些發白的唇後笑容僵了片刻,抬頭輕摸女子的頭發安撫著。
手指滑過木簪時一頓,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裝作若無其事的嘴角又偷偷抿出了弧度。
夫人又戴上了他給她做的簪子,今日還不忘要梳了妝才出門,還特意趕來這裏等他,是不是說明.....夫人在一日一日的走出來,她也在努力的想要擺脫那個痛苦的囚籠,不再執著於女兒的消失是她的責任......
“這,是一個人?怎麼會....渾身是傷?”
男子在女子的幫助下將那半米高的背簍輕放在牛車上,徹底卸下力道的那一刻隻覺得無比的輕鬆。
舒了一口氣準備活動活動筋骨,卻不想聽到一聲驚呼,抬起的手瞬間放下,轉身將受到驚嚇的夫人摟抱在懷裏,手一下一下在其背上輕撫著,生怕她哪裏不舒服。
如今阿環好不容易可以踏出第一步,也顧不得她會不會嫌棄自己滿身汗味了,怕女子被嚇到,趕忙結巴著開口道:
“阿環別怕....別...別怕,我撿到一個孩子,是我在山裏采藥時遇到的。”
“這孩子....不知....知是遇到了什麼困難被人逼得隻能入山林躲避,我今日沒有按約定的時辰回來,就是因為這事兒耽擱了,阿環莫要因此心生鬱氣,顧全身子。”
急切的解釋完後心內又覺得自己剛才的話語好像不夠體貼,複又接著道:
“你若氣壞身子我無法替你承受,千錯萬錯都錯在我,阿環千萬別氣壞了身子,別....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