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半月的養傷之期不知不覺就那麼過去了。
無期身上的傷基本都好的差不多了,如李大夫說的,兩處最嚴重的傷口都隻留下了兩個小小的肉疤。
無期養傷期間,除了小伍日日會來陪他說話解悶,趙管家和老爺趙吉也偶爾會來探望,還給他帶了不少外麵的小玩意兒給他看個新鮮。
無期覺得在趙府裏的這半個月,是他後麵流浪的這五年裏麵,過過的最舒服的日子。
身上穿的衣服不是磨的皮膚會發癢發紅的粗布麻衣,而是舒服柔滑的錦緞。
入口喝的每一口水都是甜的,好似加了蜂蜜一般,溫度適宜,不冰牙也不冰喉嚨。
就連喝完一碗他並不覺得苦的湯藥,都會有人給他捧來一匣子好吃的蜜餞讓他過過口。
好似生怕他被苦到。
可是從進趙府之後的每一天,他好像嚐到的都是甜的,一邊覺得甜的發膩,一邊又覺得這甜味讓他留戀。
大概是得了趙老爺的吩咐,他住的這個小院每日都會有人來打掃,院中連一片落葉都沒有,打掃的很是幹淨。
被褥和衣服也會定期更換,短短半月,他穿過的新衣服比他以前五年都要多。
每一件都很合身,花色也好看。
還有專門的人給他送藥送吃食。
唯一讓他注意到的,就是負責照顧他起居的人每日都會換。
但那些人對他的態度無一例外,皆溫和有禮,親和有度。
無期想起從前,這樣平淡幸福的日子他也曾擁有過的.....
他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自己七歲之前的記憶。
自己是在柳樹村阿嬸阿叔的膝下長到了七歲,他還記得阿叔和阿嬸一臉笑意看著他教小柳子寫他的名字。
後來......
他的家毀了,他們的村子也沒了。
已經五年過去了,可能是這份記憶埋藏的深沒有被時常拿出來追憶,他記憶裏的阿叔阿嬸還有弟弟小柳兒的音容笑貌恍如昨日。
可記憶裏華大哥的模樣卻已經有些模糊了,他甚至連他跟他說的話叮囑他的也快記不得了。
他這五年過的麻木,後麵三年見識了外麵人性的惡意之後更是對未來的生活全無期待。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每次隻要有死的念頭冒出來,便會感覺到有一株已經長成的藤蔓纏繞住他那顆不想繼續跳動的心髒一捏一鬆,威脅般的鼓勵他要活下去。
原本他以為隻是自己潛意識裏不想這麼渾渾噩噩,悄無聲息的死去,便成功的一次又一次從死裏逃生活到現在。
以前沒有留戀自然想活多久便活多久。
畢竟那是屬於他的自由!
可如今他有了新的目標:
他想要替他的“阿娘和弟弟”親眼看過這個世界美好的風景。
如果可以,有生之年能看到他們一家的仇人一個一個徹底消失。
想學更多的知識以後可以教給小柳兒,讓他可以考童生,考秀才......
等他做完這些之後,他再去跟他們團聚。
他已經想好了團聚後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繼續教小柳兒寫完他名字裏的那個才寫了木字旁的“柳”字......
\"阿嬸,柳兒,還有阿叔,阿爺,小丫.......七七想你們了.....\"
無期摸了摸左邊肩膀,又摸了摸腹部,看著窗台上擺的一株君子蘭發呆......
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想一想從前,是他這半個月裏經常做的事情。
他的傷已經養的差不多了,這半個月他幾乎沒有出過這個院子。
偶爾從房間窗戶望出去,看見這院子裏有花有草還有樹,等一陣風起,還能聞到花香,心情便覺得舒暢。
隻是小伍怕他的傷口撕裂,巴不得他天天躺著不動才好。
要不是他說這樣不利於恢複,他這半月都得幹躺過去,
天天吃了就是睡,似乎跟以前的日子並無不同。
....不!
還是有不一樣的!
他有一點點變了。
可究竟是哪裏變了他也講不清楚?大抵是....人性的欲望吧?
因為他會開始期待:
第二天吃什麼菜?是穿青色衣裳還是墨色衣裳?小伍會什麼時辰來找他?今天跟他講什麼故事好呢?
他這半月真正是什麼都不需要做,每天到了時辰就休息,睡醒了喝藥,喝完藥再睡....如此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