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戟碰撞聲夾雜在淩冽的寒風之中,血腥味混雜著冷風自縫隙間迎麵而來。

秦子瀛一襲玄色冕服端坐在書案前借著微弱的燭火依舊在批注著眼前的奏折。

籌劃多年,時至今日,終是如願以償。

數月以前,她已開始遣散宮中侍從。

該走的早就走了。隻是總有些重情義的小蠢貨,非要陪著她這個暴君一起覆滅。

暴君這個名頭,她一開始是不認的。

十六歲上位的年輕女帝,也曾少不更事,自以為天下事無可不為。

不過兩年,就發覺已經焉逢其道,這個腐朽的王朝早已回天乏術。

原來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自此之後,她仍然繼續謀劃,隻不過心中想的已經不是挽大廈於將傾,而是拔除世家蛀蟲,殺戮貪腐之臣。

她殺了多少人,她早就記不清了。

落個暴君名號,倒也算名副其實。

她做不到的事情,便叫後世去做吧。

兵戈相交的聲音逐漸放大,佇立在一旁的女官柳殊棠的麵色越發凝重。

她這個從未摸過刀劍的文官此刻握緊手中的利劍,身子不斷的顫抖。

秦子瀛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奏折,三步並兩步的走到柳殊棠前,溫柔的環住了她。

“殊棠,若你真的不願意投降方清予,殿後有密道,走吧!”

柳殊棠眼淚順著麵頰落在那華貴的帝王冕服上無聲的抽泣著。

即使死亡的恐懼不斷衝擊著柳殊棠的神經,她依舊堅定的說道:“我不走,我要陪著你。”

此刻的她暫時摒棄了那些繁瑣冗雜的規矩,不再自稱臣下,隻當麵前的陛下還是昔日摯友。

秦子瀛無奈的搖搖頭,頭上的冕旒相互碰撞發出響聲:“真傻。”

秦子瀛重新回到座位上,拿起了旁邊放置的長劍,利刃出鞘的聲音在空曠的宮室內無比清晰。

她反複的擦拭著刀刃,唇角噙著一抹笑意。

隨著最後一個侍衛倒下,宮殿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秦子瀛抬眸一瞥,擦拭刀刃的手仍未停下。

單聽語氣恐怕沒人會覺得她麵對的是一位叛軍首領:“你來了。”

一旁站著的柳殊棠卻是如臨大敵,舉著手中的長劍擋在秦子瀛的身前,寸步不讓。

方清予微微頷首:“陛下,此番前來……”

他的話還未說完,秦子瀛便越過前方的柳殊棠,扔給他一紙詔書。

方清予抬手接過,打開一瞧是退位詔書。

秦子瀛手中長劍自然垂著,劍尖直指地麵,眉眼淺笑:

“太尉當知朕的脾氣秉性,便不和你玩什麼一辭再辭三辭的受禪流程了。今日這一紙詔書便是朕所做之極限。”

方清予本就沒期望過那些東西,但正是知道秦子瀛的性子,此刻卻更令他心驚:“你先將劍放下,我們好好聊聊。”

秦子瀛卻像是沒聽清他的話,利刃劃過宮室內的地磚,發出極為尖銳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