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四月，夜風微涼。唐漾從海景酒店推門出來，一陣風過，周身每一寸肌膚如爬滿螞蚊，強烈的癢意直往心裏鑽，強忍片刻後，嘴角抽搐幾下，眾目睽睽之下，不顧形象伸手去撓。
據兩天多來的經驗，這種莫名其妙的全身瘙癢屬於陣發性襲擊，時不時突然加重，下狠手撓痛之後癢感就會減輕。
唐漾一向對自己狠心，連撓癢也不例外。這會站在酒店門外，卯足了勁又掐又撓，指甲觸及的部位無一不血淋淋。
幾近自虐性的壓製辦法卻似乎失效了。可能是夜風的關係，也可能是婚宴上喝了點酒，全身夠得到的部位均抓得血痕累累，癢感不但絲毫未減，反而越來越強烈，甚至開始有一種無數小蟲子從骨頭縫裏鑽出來的恐怖癢感。
唐漾微微皺眉，偏過頭望了望街上霓虹華燈和川流不息的車流，心想這個夜晚真是倒黴，本來這時候應該趕去另一場婚宴收尾，如今不得不浪費時間跑醫院一趟，也不知道手下那兩個小姑娘能不能單獨撐住場麵。
伸手攔了輛出租車，“麻煩去最近的醫院。”
“一院嗎？”司機沒有猶豫，脫口反問。
龍城一院是龍城最早也是聲名最盛的公立醫院，距唐漾所處的海景酒店隻有幾分鍾車程，兩個地方均在城市中心黃金區域。
唐漾怔了怔，全身癢意讓她思維比平時慢了幾拍。停頓幾秒後，點頭，“好。”
“走小路隻有兩個紅燈，馬上到。”司機咧嘴一笑，踩下油門。晚班高峰期，這種拉著客人到熱鬧的地方接下一單的生意，最是愉悅不過。
幾分鍾後，車到龍城一院。還未下車，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拉開車門鑽進後座，是兩個年輕女子，均是二十多歲年紀，臉上化著精致淡妝，穿著時尚，像剛看完急診準備回家的白領麗人。
“真倒黴，又被那該死的小護士攔住。”一女子捂著手臂，彎腰鑽進後座，嘴裏不滿地輕聲嘀咕，“這次都驗了第四回血，還是白費勁，哎，回去又得食療補血。”
“得了吧你，我是真感冒，昨晚不蓋被子凍了一夜，以為今晚可以掛到特需急診號，那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的臭丫頭卻建議我去看別的醫生。”另一女子有氣無力地接腔，鼻音很重地哼哼了幾聲，然後攥緊拳，下定決心般說道，“豁出去了，明天下午就來，請半天假，我就不信搞不到特需急診號。”
“下午小護士不當班？”先前鑽進車廂的女子問。
“這種美差哪能她一個人獨吞？”病怏怏的女子不屑地冷笑，聲音帶絲妒意，“我打聽過了，最近那小丫頭似乎在忙著寫論文，六點之前別的護士當值，雖然也不好說話，不過怎麼都比那臭丫頭容易搞定。”
這醫院什麼時候看醫生得先經過護士把關了？唐漾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付錢下車。
龍城一院，高大氣派的三十層“U”型急診大樓燈火通明，顯眼地矗立在前方。大樓外是熱鬧的街市，夜風吹拂下，有種街上所有華燈和光亮都向這大樓彙集過來的恍惚感。
唐漾快步走進急診大樓。雖然已是晚上近八點，大廳裏卻依然人滿為患，好在急診窗口也多，很快就輪到。
“請問您看什麼科？”工作人員問。
“皮膚科。”
“晚間急診沒有單獨皮膚科，隻有傳染病科或者內科。”
“內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