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沒理會,跟著孔先生在宛縣遊學那一個月,他深知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若給少了,自己反而留這麼多,會有大麻煩。
兩人又餓又累,緊趕慢趕往棚子裏走,想著蘑菇湯怕是早就好了。
誰知到了一看,沈如琢老神在在坐在那兒,鍋裏隻剩了小半鍋水,蘑菇是一片也沒有。
曹金左看看右看看,最後試探道:“沈如琢,你不會把蘑菇全吃了吧?”
沈如琢清了清喉嚨,“本是給你們留了,可你們一直沒回,湯都涼了,我這才……”
“你全吃了?”曹金打斷他。
沈如琢沒應聲。
曹金撩了袖子欲上前,被謝安扯住,“我們去買點東西。”
“這時候去哪兒買?”
謝安抖了抖那袋子,拉著曹金到外麵,他自己也火大,若說從前在謝府見到沈如琢覺得他溫和知禮,這趟遊學下來,算是將這人看得徹底。
全然一自私自利的廢物。
兩人拿著金子找山上的農人換吃的,洪水麵前,金子也不頂用了。
用了兩錠金子,換了幾隻紅薯,沒生火生啃了,才覺腹中好受了些。
“謝安,你說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啊?”
曹金看著腳下翻滾的泥河,格外想念書院。
“救我們的人肯定在路上了,再堅持幾日。”謝安篤定道。
但其實他也不清楚,這場洪水來勢洶洶,他們一退再退,山上已經擠滿了人,若是……他看了看又漲了近一米的水位,真到了那一天,怕很多人都活不了,希望早日退洪吧!
可現實沒按照人們希冀的那樣來,傍晚,隨著一陣陣吼叫,洪水又漲了兩米,底下的人紛紛往山上湧,可越往上,地方越小,人們開始推攘,誰也不讓誰,一時間掉到水裏的不計其數。
可水裏到處都是掙紮的人,人命已經不值什麼了,除了自己的家人,幾乎沒人跳下水裏去救人。
“救起來又怎樣?反正都要死,早死早脫身!”
“州府什麼時候才來救人啊!”
“縣太爺不是說已經讓人去傳信了嗎?”
“肯定是騙我們的!”
“他們自己霸占了山頂,水來了也淹不死他們,當然不管我們死活了!”
“走,找縣爺問清楚!”
人群開始烏泱泱的往山頂上去,洛縣縣令得知了消息,更不敢露麵,隻下令讓衙役和洛縣守軍守住路口,不準那些刁民生事。
本是為了阻止矛盾,可雙方爭執中,又有民眾傷亡落水,哭喊聲震天。
“縣爺不管我們死活了!”
“水又漲起來了,我們全都要淹死在這兒了!”
人群裏也逐漸蔓延起憤怒和恐慌,他們的憤怒需要一個缺口宣泄,毫無疑問,山頂上那些人便是。
“衝上去!”
“我們也要住在山頂上。”
“找縣爺問清楚!”
黑夜中,雨勢磅礴,上山的人群裏傳出一道又一道叫喊聲,掩住了洪水的奔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