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琅縣大街上偶爾聽得見醉鬼的笑罵。
“阿遠兄弟,好生扶著劉大哥!”陳儀一手扶著醉的人事不省的陳朗,騰出一隻手拉著姚遠囑托道。
“陳兄放心。”
說完便攙著劉錡往樓上的客房走,剛進了屋,便覺手上一輕。
“我就知道先生的酒量不至於此。”
劉錡站直了身體,“也是無奈之舉。”
“先生怎知陳家兄弟有門路?”姚遠倒了一一杯水遞給劉錡。
劉錡擺擺手,歎了口氣。
“如此行事,非我所願。幾日前在酒樓我無意聽到隔壁桌的人談及糧食價格,心中懷疑,跟了兩日發現那幾人找到了陳家兄弟,可在我看來陳家兄弟也非賣糧之人,多半做的也是中間的生意,隻好接近陳家兄弟找到真正的源頭。”
姚遠聽罷,已然明了,可還是有些疑惑,“昨夜花樓那一出也是先生的手筆?你和陳家兄弟所謂兄弟情誼,一見如故都是假的?”
劉錡看到姚遠眼底的淡漠,笑道:“世事有真有假,陳家兄弟自己去花樓是真,自己打了人是真,我幫他們解決了此事也是真。若說當中有沒有我的算計,那當然是有的。”
姚遠聽到這話,難免失望,想到自己與劉錡的相遇,一切似曾相識。
劉錡自然猜到姚遠的想法,複又道:“有因才有果,所謂的算計不過是順勢而為。”
“好一個順勢而為……那那個差點被打死的人呢?”
“自然是假的。”
“先生如此行事,不怕哪日失手嗎?”
“哈哈哈……”劉錡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他本就是刀口舔血的人,為躲京都那幾人,水匪山匪什麼沒當過,說是亡命之徒再貼切不過,原本他以為他要這樣一輩子,若不是遇著謝寧,他也不會在宛縣以這樣的身份停留。
“姚小兄弟,你既然跟著我數日,當知我劉某不是個光風霽月的人,幹的也不是光明正大的事兒……”
眼看姚遠盯著他,眸光複雜,劉錡收了笑,鄭重道:“我行事隻問目的,不問過程。”
說罷,他轉身伸了伸懶腰,就朝著床走過去,身後傳來長而緩慢的吸氣聲,隨後姚遠沉沉道:“劉先生,我懂了。”
劉錡沒應他,已經躺下去,長舒了口氣,卻聽到姚遠歎道:
“這世上有的人幹著壞事,卻標榜自己是大善人,而有人明明默默幹著好事,卻說自己是不擇手段的壞人……真是可笑啊!”
劉錡沒應聲。
“先生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同你一道去碼頭找陳家兄弟。”
姚遠沒得到回話,房裏隻聽見劉錡均勻的呼吸聲,便關門離去。
劉錡睜開眼,盯著床帳看了許久。
昨日,謝寧的信便到了,讓他自行斟酌與姚遠相交,君子之交當坦蕩。
他這般,也算坦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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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郎今日怎麼樣?”王衍道。
魏敞搖搖頭,自那日從山上下來,蕭晏便提不起精神,雖然他極力掩飾,可這幾日幾乎日日同他一塊兒,哪裏瞞得過去。
江懷冷冷道:“多半是那臭道士亂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