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向來溫順,他在外那麼多年,多虧了她把三個孩子教養得那麼好,謝瞻聽了她語氣中的沉悶,也感到了自己的失職。他的差事是大事,可謝安入學也是要緊事。
他輕輕撫了撫陳氏的肩膀,一口答應下來。
“你放心,我一定給安哥兒找個好書院。”
謝寧這頭提著一個包子繞進院子最裏麵,緊挨著她屋子的有一件廢棄的柴房,屋外雜草叢生,若仔細看便能看到門外有一根繩子,上麵係著幾個鈴鐺。
她在外聽了聽動靜,才小心邁過去,推開了門,可那原本躺著的男人已經坐了起來,青色的胡茬,有些髒亂的衣服,看上去落拓不堪,可神色自若,此刻正瞧著她。
“啊,大哥哥你醒了?”
劉錡沒料到,竟然真是這個小姑娘。那日山腰上撞見,他隻驚歎她膽量過人,是個扮豬吃虎的好手。
可後來他身受重傷,又被那兩人追殺至山腳,好不容易擺脫,藏身在樹洞裏,眼看就要被官府的巡邏兵發現,不遠處卻突然失火,引走了官兵。
他爬出來便看到她,下一瞬,就被一棍子敲暈。
此刻,他算是清楚了,這小孩子可不僅僅像他想的那麼簡單,膽識、魄力、果決、腦子都極為難得!
“你是誰的人?”一個有些粗啞的聲音響起。
謝寧捏緊了手裏的匕首,笑道:“我姓謝,是宛縣兵曹參軍的女兒。”
一個參軍的女兒?才幾品?在這大齊王朝,世家林立,根本排不上號。
他笑起來,似乎牽動了傷口,發出嘶聲,“小孩兒,你別逗我了。你是梁王府的人吧?”
他手裏有陳王要的東西,這個孩子將他從陳王底下的人手裏救出來,不是梁王的人,誰信?
可眼前的小姑娘似乎很疑惑,搖了搖頭,並將手裏的包子遞給他,極為正經道:“大哥哥,你錯了。我不是那個什麼王的人,我之所以把你帶到這裏來,是因為想保護我的家人。”
劉錡聽不懂她的意思,卻耐心的看著她,等她繼續說,這一點倒讓謝寧很滿意,沒有那種大人聽了小孩胡說後的態度。
“我父親是宛縣的參軍,此次負責抓捕你,可還有另一夥更厲害的人也想要你,大概就是你說的什麼王爺。那人很厲害吧?”
劉錡點點頭,謝寧得到肯定的回答,心想能不厲害嗎?皇帝的兒子哪一個是簡單的?
但還是假裝分析道:“我們家這麼普通,那人那麼厲害。你要是真被我父親抓住了,還真問出什麼來,那我家可就完了,說不定還帶來滅門之禍。可同樣的,你要是死了,我父親找到了你的屍體,那些人也會不相信我父親什麼都不知道。因為隻有死人才會真的安全。所以吧,我想來想去,隻能讓你失蹤,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劉錡聽她說完,眼睛一眯,重新打量眼前這孩子,愈發覺得她不同起來,能通過偷聽到的幾句話,想透這些關節,不容小覷。
他這次真心實意笑起來,心裏莫名有些放鬆,不涉及那兩位實在很好,其實沒有人不想活著。
“你做這些,你父親知道嗎?”
謝寧頭搖的像撥浪鼓,“我父親這個人最是正派,大哥哥你可千萬別讓他發現你,他肯定會押你上京去。”
“噢?既然正派,那就不該抓捕我。”
謝寧心道,你名義上可是殺了近兩千人,還不該抓?但想著自己一個小孩子,說這樣的話惹怒了他,怕出不了這門。
劉錡猜到她的想法,但她雖然聰慧,可自己也沒必要同她解釋,讓她認為自己是個殺人魔更好,才會好好招待他,等他傷養好了自離去。
他歪下身,躺回木板上,啃了一口包子,嗯,香軟可口,比起京都的也不差。
“大哥哥說的對,畢竟你又沒有殺人,抓你幹什麼。”
劉錡那口包子卡在了喉嚨,他歪過頭,便看那小姑娘笑看著她,活像個妖怪。
眼前這個小孩怎麼知道他沒有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