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該作何聯想,隻是他們的迫不及待,真的有點刺痛他。
其實也是應該的。一個乙肝患者,坐在親人間,難道不應該多加注意麼?別人沒有把你趕下去,已經是寬宏大量了。
阿超沒有說話,拿著筷子夾起遞來的食物,一口一口的吃著。
心中翻滾。
人就愛這樣,我可以自己在意小心,可當別人小心注意的時候,免不了多想。
酒席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黃嶺嶺和謝勇安過來招呼大家吃好喝好。
謝勇安一直沒看見阿超,現在看他坐在飯桌上,碗裏堆了小山一樣的菜,便明白大家的心意。
嗤的笑了一聲,走到阿超旁邊“超超,謝謝你來。”
阿超點頭致意,沒有多言、自上次一架,阿超決心日後再見,一定保持距離。
“我要是你呢,就多注意,吃完的筷子和碗放在垃圾桶裏。這樣大家都安全。”
“來,我怎麼也是你繼父,和我喝一杯,你這些年一個人在外也是辛苦了。聽說你媽還給你存了一筆錢,也不知道她的錢哪裏來的。那個錢給你了麼?”
可能酒喝多了,謝勇安越說越起勁。
黃婷和黃麗一直在打岔,可是謝勇安好像偏偏要繼續,為難眼中釘是中年男人的特殊癖好。
“一身病,還要出現在這裏,誰喊你來的?你?”
說著用手指著黃嶺嶺。
“我說了多少次,他有病,是嚴重的大三陽,你想這一屋子的人都被傳染啊?”
阿超站起身沒有多離開了。
黃婷想去拉,被妹妹黃麗拉住了。
“讓他回去吧。再繼續在這裏非打起來不可。”
飯桌上那麼多人,看著酒後胡言亂語的謝勇安,都覺得不好,也沒一人多說一句。
黃嶺嶺也隻是歉意的對大家說吃菜吃菜。
小茹看著那晚被自己媽媽和其他親人夾的像小山一樣的食物,覺得異常心酸。
她很想說沒事的,大家不要這樣,可是明明自己也是害怕的。
阿超站在酒店門口不遠處,他沒有太多氣憤,隻是抬眼望著萬家燈火。
是啊,自己為什麼要來?從始至終,黃嶺嶺都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看著他就像看一個陌生人。在謝勇安的地盤,她的兒子永遠隻能是透明人。
別人口中的一筆錢後來阿超才知道是黃嶺嶺一開始打工攢的一萬塊錢。
當時的一萬塊錢很值錢,可時隔多年,一萬塊早已貶值。
如同他們的母子之情,剩下的隻是自己的執念。
阿超覺得自己真實愚蠢又可笑,想著那碗堆起的菜,心中酸的難受。
原來自己的家人才是最介意的人。
他工作上遇見的朋友同事,對他的病反而沒有多在意。
想起那個一心想要陪著自己卻硬生生被自己推開的女孩。
阿超覺得好累。從未有過的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對了沒有,不知道何去何從,找不到人生的意義。
他的堅持好像毫無意義。
回去以後的阿超好像變了一個人。
整日鬱鬱寡歡。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一開始他很想去看看亞芝,後來想也許她已經結婚了,也許她早已忘了自己。
日日失眠,工作上力不從心。
在一次去醫院配藥的時候,一直以來的主治醫生看著阿超麵容極度滄桑便詢問他最近怎麼了。
阿超像是遇見久違的朋友和醫生說了幾句。
醫生建議他掛一下心理科。
是抑鬱症。阿超看著醫生遞過來的檢查單,沒有什麼感覺。
他早已覺得這一具身體太過沉重。
他早懷疑自己的精神狀態。
每次看見刀具,他總是想捅進身體是什麼感覺。
看見測量的卷尺,便想能割破手腕麼?
他早已知道自己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