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這天,黃婷送阿超回家。阿超一路上特別開心,他覺得一切都好起來了。他一定好好學習,不讓爸爸生氣擔心,他要攢錢給爸爸買好吃,好好照顧他,不讓他再生病。
回到家,阿超就跑進房間,他看著躺在床上的爸爸,好陌生啊,一點也不像他的爸爸了。
第一次見到爸爸這樣,沒有一絲往日的風采。他一定受了很多苦。
阿超心裏酸酸軟軟,跑到床前趴在久誠的懷裏“爸爸,我好想你。”
一說完,他就嚎啕大哭。
想把這些天憋著的眼淚都哭出來。
久誠安撫著他的背,輕輕撫摸著兒子的頭。
“爸爸沒事了,回來醫生給我開了很多藥,就是希望我快點恢複到之前。別擔心。這些天爸爸打針是不是變醜了。好啦,快別哭了。”
久誠就這樣撫摸著兒子的頭,聽著兒子的哭泣。
忍著不掉眼淚。
怎麼能忍住?
他就要永遠的離開這個家了。
人最可怕的,大概就是知道自己是個將死之人。
因為知道你便開始有太多遺憾與不舍。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了,爸爸給你買炮,你找同學去放好不好?”
“爸爸,我在大姨家,我夢見你死掉了,我害怕極了,不敢跟他們說,我怕一說就是真的了。爸爸,你不要離開我,我害怕……”
“說啥呢,爸爸不是好了嘛,沒事了,爸爸沒事了。”
“你要是想哭就哭吧。爸爸在這呢,沒事沒事。好孩子,爸爸在這呢。”
此後的每一天,久誠堅持送兒子上學,給他做飯。他好像一直維持的不錯,阿超沒有發現什麼端倪。
但他已經無法去店裏工作了。隻委托自己的弟弟去幫忙打理。
可阿超最近發現爸爸,一天比一天虛弱,一開始他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後麵他看見黃嶺嶺一個人躲在屋裏哭,又聽見同學說自己爸爸得了癌症活不長了。
他想自己可能被騙了。
爸爸看起來越來越糟糕越來越虛弱,他的胳膊上還有青紫的斑塊,臉看著都已經不像自己的爸爸了。
他不敢問不敢說。隻是每天在爸爸喊他的時候賣力的笑,爸爸給夾菜的時候使勁吃。
他能做什麼呢?他不想問太多。
一切都在越來越好,已經是春天了。
終於在春學期快要結束的時候,久誠無法在家堅持下去了,需要再次住院,可久誠不願意再去市醫院,隻去鎮上醫院。
醫生束手無策,輾轉在病房,勸說他轉院。
久誠讓醫生隻管按醫院有的藥去治療,不論怎麼樣,不會有人抱怨。
時間不知道是偷偷走的太快還是病情很容易惡化,現在的久誠已經虛弱無比。
小茹在家哭著求媽媽帶她去看小姨夫,黃婷隻用快考試了不要耽誤學習來回答。
小茹不知道媽媽為什麼這樣做。她看媽媽好像已經接受小姨夫的病了,並且做好他隨時離開的準備,她已經看不見媽媽掉眼淚了。
是啊,久病的人,會慢慢讓身邊的人接受他隨時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