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光山。
瀑布湍急,砸於潭中。
一個少年猛地從水底躍出,手中還拿著一尾跳動不已的大黑魚。
他一甩手,大黑魚便落到了岸邊的木桶裏,裏麵已經有好幾樣戰利品了。
其實,他捉魚完全不用在潭裏遊來遊去,隻需掐幾個訣就好了。但是,他很喜歡這樣,縱情恣意。
和師傅第一次見麵,他就是被人丟到了湖裏,嗆了好幾口水,覺得自己快要淹死時,突然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著他到了岸上。
還在流淌的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撐起身子,先隻看到一襲白色衣裙,露出半截短靴,他胡亂摸了把臉抬頭,隻見一位如霜如雪的仙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卻是叫人失神的無雙殊色。
他一時看呆了,忘了第一時間道謝,就這樣失禮地盯著人看。其實,他又懂什麼禮儀呢,不過是個街頭乞兒,這是他第一次生出羞赧的情緒來,為自己的狼狽和低賤。
他以為她隻不過是偶然路過發一下善心罷了,道了謝後,他不敢多言,也沒有不自量力地說報答之類的話,怕人覺著可笑,她是強大無匹的宗門修士,自己隻不過是個螻蟻般的小人物,這小小的一次交集之後,便再也遇不到了吧。
可沒想到,上天對他很是厚愛。
她又救了他一次,讓他沒有喪命於妖物之口。
少年仰著頭浮在水麵上,陽光照射下,波光爍金,與留戀於他眉眼之上的水珠交相輝映,他是極俊朗的,雖還稍顯稚嫩,但已是姿容絕豔,有一種明顯區別於人的英挺俊美。
因為過往的回憶,他微笑起來。師傅,他心裏默念。
他蹭地一下立了起來,朝岸邊遊去,他想早點見到師傅。她應該馬上就要完成早修了罷。
木桶飛在空中,跟著他一路七拐八拐,離一間小屋越來越近。自師傅死遁和他一起逃出符禺宗後,他們已經在這裏整整三年。
少年急切的腳步緊急停下,他整理了下儀容,輕輕扣響房門。
“進來。”女子的聲音有些虛弱。
少年意識到不對勁,迅速推門衝向房內。
女子跌落在地上,倚靠在床邊,她似乎已經掙紮過了,束帶散落,如瀑的長發傾瀉,有些淩亂,她偏著頭,隻露出半張白皙的側臉和小巧玲瓏的耳朵,紅唇緊抿,薄汗微微。
女子聽到聲響,長長的的睫毛微微顫動。
歲弦忙俯下身去,他伸手托住她的脖子,將她的身體攏入懷中,朝露山茶花般的幽香似有若無,他知道是師傅的神魂又出岔子了,但近一年這樣的情況已經很少發生。
初塵微微喘了一下,神魂與身體撕扯的疼痛對她來說不值一提,但不能掌控身體的無力感,卻令她頭疼。
“師傅,你還好嗎?”
歲弦把初塵打橫抱起,初塵的重量很輕,身子仿若無骨,不像她本人那般冷硬,是柔軟的,隻有些微的涼意。
“無事。”
他像放一件極易破碎的珍品一樣,又穩又慢,輕輕地把初塵放到柔軟的被子裏。
他的臉離初塵的臉極近,他不該這樣做的,視線規避著,不敢與師傅眼神交錯,但餘光卻捕捉到了那一抹紅唇。他抽出師傅身體下的手,有些不舍地離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