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睡夢中長安的花落英繽紛,酒肆的酒沁人心脾。一陣凜冽的西風呼嘯而來,一頭毛驢抖了抖身子,將背上熟睡的少年摔了個結實。
“傻驢,笨驢,懶驢,酒還沒喝一口呢?”李天真吐了吐嘴裏的沙土,拍了拍還算幹淨的長衫,翻身上驢。
自從得知自己中了進士,李天真每天都想著去長安當差。族中親友也日日前來道喜,直到桃林縣令送來任命狀,從那天以後,族中親友的歡喜目光換成了同情的眼光。
“李兄,寧古縣雖然偏遠,但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此去千裏,李兄珍重啊!”桃林縣令王澤拉著李天真的手,接著小聲說道:“李兄大意了啊,怎麼不提前打點打點,唉,沒有孔方開路,寸步難行呦。”
李天真並非蠢笨之人,也知道人情世故,但父母供養自己讀書,已經耗盡家財,如今中了進士,是該回報養育之恩的時候,又怎能再向年邁的父母張嘴。
原本李天真還是抱有一絲幻想的,那是讀書人骨子裏天生的一種單純,那就是天道酬勤,功夫不負有心人。
“小天,寧古不是什麼好地方吧?”李天真的母親王氏小心翼翼的問。
“放心吧,寧古除了離咱們桃林遠一點,沒什麼不好,聽說雪山連綿,牛羊遍地,你和父親就放心吧”。李天真安慰著焦急的雙親,接著說道:“孩子是去當縣令,又不是去做苦工,用不了幾年,就能回來了,說不定還能在長安謀個好差事。”
慵懶的毛驢慢悠悠地走在荒涼的西北沙土地上,背上的李天真又陷入了回憶。
“小天,出門在外一定要注意身體,”
“小天,要按時吃飯,別太勞累”
“小天,實在不行,就回桃林。”
臨別時,李天真父母牽出了一輛馬車,車上都是換洗衣物和一些幹糧、水,王氏又將一大錠銀子塞給了李天真,說道:“出門在外別委屈了自己。”
“放心了,沒事,我會寫信回家的。”揮別了雙親,李天真踏上了西行的路。
寧古之遠,遠遠超出了李天真的想象。還未走到一半的路程,李天真就無奈變賣了馬車,考慮到旅途寂寞,李天真打算買一頭毛驢同行。
其他毛驢都是十兩銀子,這頭又矮又瘦的毛驢隻要一兩銀子,李天真還以為撿了個大便宜。後來的旅途真被這頭毛驢折騰慘了。
陰天它不走,刮風它不走,打雷它不走,下雨它不走,餓著肚子它不走,後來李天真發現,這頭毛驢走不走,全看“驢爺”心情。
就這樣,走走停停,一人一驢朝著寧遠緩緩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毛驢又停了下來。不用說,它肯定是餓了。
“笨驢,餓了吧,我也餓著肚子呢。你說我會不會是天底下第一個餓死在路上的縣令啊?”李天真拍了拍笨驢腦袋。
“嘶,”毛驢扭動著碩大的驢頭表達著不滿,又朝前方聳了聳腦袋,銅鈴似的眼睛裏居然還有一絲嘲笑。
“啪”李天真有些生氣地拍了一下驢屁股,又看了看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客棧,一麵印有“清風客棧”的青色小旗隨風搖擺,仿佛路邊攬客的熱情夥計。
“噗通”,李天真又被撅了下來,這頭懶驢撒著四個蹄子朝客棧飛奔而去,不用說,“驢爺”已經被招攬過去了。
李天真也不著急,捏了捏腰帶裏所剩無幾的幾文錢,自己餓肚子不要緊,可不能得罪這頭蠢驢,“走,吃肉喝酒去嘍!”。
清風客棧是三層的小樓,最下麵一層是大堂和吃酒食的地方,第二層和第三層是住宿的地方。小樓周圍是一圈低矮的土牆,小樓後麵是飼養牲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