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福不過是一個奴才,豈會逼國君,奴才隻是旁敲側擊而已。”
陳桓公向來怕周王,但怕到什麼程度,蓁蓁並不知曉。
如今通過獻福的話,可以窺見一二。
她危險地眯起雙眸,卻忽略了獻福對她的稱呼,隻冷冷道:“你能得到什麼好處?
或者說,達到什麼目的?”
用衣袖擦著臉上笑出的眼淚,獻福認真了神色道:“主人,奴才母親的夢想和七劍客的夢想,便是奴才的目的!”
主人?
這一次,蓁蓁注意到了!
而七劍客的夢想?
蓁蓁腦海中再次浮上客棧裏,衝劍說沒國哪有家的樣子。
心中一震,蓁蓁正要發問,窗外卻傳了一道窸窣聲。
她的手輕輕一揚,幾案上的竹簽透窗而過,窗下傳來一聲低呼,隨即便再無動靜。
疑雲籠罩在蓁蓁心頭,她肅然問道:“你究竟是誰?
毒劍說,曾在宮內安插了一人——”
“主人猜得沒錯。”
獻福說著,前去開了門,到外麵片刻又回來了,手裏握著蓁蓁拋出的竹簽子。
他走得極其緩慢,顯然此處的生活,傷了他養尊處優的身體。
輕輕關上門,獻福抬起期待的眼眸,臉上帶著笑道:“主人的身手令奴才大開眼界,無論您是不是王女,奴才都認您做王女。
因為隻有您,方能夠承載無數流落在外的鬼方人的夢想!”
門外溜入的風,吹得如豆的燈光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獻福緩慢走上前,粗糙幹裂的雙手捂住了那一星光芒。
神色複雜地望著獻福,蓁蓁冷冷道:“我隻想知道,你為何把蔡姬兩次置於險境?”
如豆的燈火安穩了,在獻福手中如同一顆星星,或者說他的信念之星。
大案上還有許多曬幹的衣服,他慢騰騰走過去,拿起一件打開鋪在案上,把燒紅的烙鐵從火盆裏取出,又開始不徐不疾地熨起衣服來。
“原本奴才身後便有人監視著,有些事奴才非做不可。
但此事,奴才確實是心甘情願去做的。
不如此,主人如何知曉人心叵測世事難料?
不如此,主人如何會殺了魅姑和姬顯玄,而登上幫主之位?”
熨衣的人說著,緩緩抬起頭來,黯淡的燈光下,他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自豪的笑意:“主人不必感激奴才,這是奴才唯一能做的。”
感激?!
獻福呀獻福,你腦子莫不是有病?!
蓁蓁的雙手緊緊攥起,沒有獻福,她要做的事一樣不會少,隻是他竟對她最親的人下手,她不想輕易饒了他!
殺他輕而易舉,毒劍那邊,亦未必知曉。
似乎是猜到蓁蓁的糾結,獻福熟練地疊著衣服,淡淡道:“主人要殺要剮隨意,在洗衣房有幹不完的活兒,還有窗外那偷偷監視的人,死了比活著輕鬆。”
一方絲帕從蓁蓁衣袖飛出,擦過獻福的鼻尖,在空中旋了一個圈,像隻鳥兒般又飛回了衣袖內。
獻福受到驚嚇,瞪大了眼眸望向蓁蓁,隨後渾身一軟萎在了地上。
拿出紅瓷瓶,蓁蓁向他口中倒了兩滴忘情,又把迷藥解藥喂他吃了。
臨出門前踢了他一腳泄氣,道:“在這兒糊裏糊塗活著吧,等鬼方人真有了自己國家,我會告訴毒劍,讓他來接你。”
一刻鍾後,有人影從另外的房間出來。
經過獻福熨衣服的房間,驟然瞥見窗下黑乎乎的一團,便上前察看。
見是一個人蜷縮著,扳過他的肩膀,借著窗口溢出的微弱燈光一瞧,不由魂飛魄散,驀然飛奔起來,淒厲的聲音在洗衣房院子上空回蕩不已:“快來人,殺人了!”
各個緊閉的房間裏,頃刻間全部打開,裏麵如水般湧出無數的人,嘈嘈嚌嚌的聲音,立刻給死氣沉沉的院子添了無限的生氣。
一個管事模樣的太監上前看了看,皺眉道:“是阿毛。”
隨後,他對眾人揮了揮手,大聲道:“各回各房,誰都不要出來,以免再發生意外!”
眾人心內到底懼怕,又如流水回流,不多時便隻剩了三個人。
一個是那管事的太監,另外兩個聽從他的吩咐,把阿毛抬到了院子角落的空房。
管事太監見眾人走淨了,推開門進入了獻福的房間。
微弱的燈光下,獻福坐在地上,詫異望著他道:“這是哪兒?
你是誰?
我又是誰?”
昏暗的燈光下,管事太監的臉青黑一片,冷冷逼近了獻福:“周王的令牌呢?
你說想好了會告訴我,現在你裝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