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複而討厭的聲音消失,周圍淅淅瀝瀝的雨聲和呼呼的風聲卻依然,讓鄭忽那顆心,變得寂寥而空洞。
陳躍示意護衛們退後,正要和杵臼去見陳免,卻意外又有一根竹管落在他懷裏。
他慌忙接住,四下瞥了一眼,確定陳免和他的人沒有瞧見,這才將竹管在衣袖裏打開,拿出來細瞧。
是一片四方布帛,上麵的內容令陳躍大吃一驚。
“因太子夫人得知太子免與公孫吳的一個秘密,若她此時回東宮,處境將極其危險。
而這個秘密,如今陳國國君亦已知曉。
太子夫人是小禾所救,現在一處極安全的住處。
稍候,太子夫人會在宛城酒樓現身,為西威將軍府洗清嫌疑。但為了她的安全,依然將有人護送她離開。”
陳躍將布帛遞給杵臼,自己蹙眉沉思,猜測這個送信息的人,究竟是何意?
梅兒拉住杵臼的胳膊,與他一起看那片布帛。
讀完卻心內一沉,覺得她和蓁蓁之間的秘密,似乎便是布帛上所說的秘密,怪不得,非要進府搜查,原來如此!
但金衛們即便入府,亦未必能找到地牢,母親為何不放人進去察看,以自證清白呢?
梅兒嘟嘴想著,卻不妨耳邊有個熟悉的聲音低低道:“想什麼?
這下不必怕了!”
若曹姬現身,便能讓金衛們離開,那是再好不過。
可是,梅兒暗暗想道:“既然國君知曉了這個秘密,可會善罷甘休?!”
而此時,梧桐樹上的鄭忽,已經悄然離開,徑直前往宛城酒樓。他估摸著,墨大已經將事情安排好了。
他身穿蓑衣帶著鬥笠,大搖大擺走入宛城酒樓,一路來到二樓之上。
酒樓內的夥計跟在他身後,殷勤地詢問著,要給他帶路。
他擺手止住夥計的腳步,一人繼續前行。
一聲貓叫傳來,鄭忽微笑,吹了一聲口哨。
鬆濤軒的門打開,帶了鬥笠的墨大,攙著曹姬緩緩而出。
三人站在欄杆處,鄭忽又吹了一聲口哨,下方大廳內喧囂的聲音豁然靜止,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望向他們三人。
隻見曹姬一手撫在鼓起的肚腹上,微微一笑,柔聲道:“妾乃太子夫人曹姬。”
大廳裏的人愣怔少許,有機靈的帶頭喊了起來:“給太子夫人請安。”
隨後,下麵跪倒一片,請安的聲音如洪水此起彼伏。
粉色的衣袖輕輕一揚,曹姬柔聲道:“免禮,大家歸坐,且聽妾幾句話。”
大廳裏的人聽話地站起身,卻並無人坐下,各自站著,傾聽著大廳裏蕩漾的柔和女聲。
“妾今日在此,是要幫西威將軍府澄清莫須有的罪名。
前幾日因東宮出了一件小事,致使妾昏迷不醒,妾的兄弟太子夕姑得知此事,尋來一位神醫,為妾醫治。但這位神醫有個怪癖,不肯進宮。於是,妾的兄弟隻好在城外尋了一處小院,為妾的落腳點。
聽聞太子尋妾心切,包圍了西威將軍府,妾很是惶恐,怕歸來之時,西威將軍府會誤會妾。
由此在酒樓現身:妾未在西威將軍府內,而是在城外醫治。
隻希望,來日大家做個見證。如此,妾心安矣。”
她話音方落,下麵便響起雜亂的呼喊,最後,彙集成一個整齊的聲音:“請太子夫人放心,草民定不辱使命!”
曹姬手撫著隆起的肚腹,微微施了一禮:“如此,多謝各位,妾告退。”
鄭忽和墨大緊跟在她身後,如同她的貼身侍衛,進了雅間鬆濤軒。
一樓大廳裏,先是雅雀無聲。
頃刻後,卻響起一片嗡嗡聲,如同有人搗了蜂巢,蜜蜂全體出動的聲音。
仔細聽來,全是互相詢問的聲音。
鬆濤軒內,鄭忽推開後窗,風打著旋兒帶著雨絲飛入室內,他閉住氣息,探頭向外麵望望。
昏暗的風雨中,並無一個人影。
心內一安,殷殷道:“墨大,帶著太子夫人,路上小心。
我且聽聽,此處可有有用的信息。”
“是。”
曹姬穿好蓑衣,笨拙趴在墨大背上,墨大一躍,從後窗出去,消失在無邊的風雨之中。
鄭忽迅速關了後窗,卻又打開了前窗。
瞬間,廳內的喧嚷聲,蜂擁而入。
有那聲音粗渾的,或者尖細的,便從這些喧嚷聲裏脫穎而出,傳入二樓開著的窗戶內。
有男子渾厚的聲音問:“你可曾聽說過,前幾日東宮出了何事?”
尖細的聲音回道:“未曾聽聞,但不會是小事,否則曹姬怎會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