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忽瞥了墨大一眼，和緩道：“你們且先出去。”
木魔雙手抱臂，冷眼瞧著墨大、墨風以及拾一、拾二離開，嘲諷道：“想激我？！可惜了，我已不是少年。而這，本就是交易。”
什麼大俠，簡直是塊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鄭忽心內腹誹著，臉上卻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道：“所謂的交易，與你有利，與她卻無任何意義。你說答應她一個要求，這個要求，她已對我說過——隻要你肯給我道歉，便讓你和笛煞見麵。而我雖答應，卻並不想讓大名鼎鼎的木魔給我道歉。這便是你們所謂的交易！”
聽到其中緣由，木魔微愣，但他旋即道：“我已約了笛煞，明兒帶你前去一樣。”
門縫裏吹來的風，令燭火微微晃動，鄭忽在榻前坐下，淡淡道：“方才大俠尚言：不受脅迫！若你脅迫我見笛煞，笛煞又豈會受脅迫？！”
房內寂靜，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木魔一時無話可辯，深吸了口氣，冷冷望著鄭忽，但那眼神卻如鋼刀，仿佛要把鄭忽刺穿。
而鄭忽則毫不在意地回望著他，甚至挑釁地挑了挑眉毛。
劍拔弩張！
若非是喂了木魔軟骨散，不會武功的韋中，此時幾乎要奪門而出了！
意料中木魔的火冒三丈，並未到來，他反而歎了口氣，仰起頭來，似乎是問鄭忽，又似乎是自語道：“為何你都能悟到，當年的我，卻一直沒有想到，脅迫是橫亙在我們中間的阻礙？！”
鄭忽見他心思回轉，亦不再敵視他，反而開慰道：“大俠現在知曉，當不晚。”
淡藍的鳳眼從房頂重新落在鄭忽臉上，裏麵氤氳著一層霧水，使得那雙眼睛，簡直美得不像話。
“也許吧！”
木魔彈出一枚藥丸，恰好落在鄭忽胸前：“你如此擔心她，她對你可也上心？！”
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住藥丸，鄭忽一笑：“多謝大俠！
地上挨在一起的兩個暗衛亦中了黑風，拜托大俠賜他們解藥。
至於別的事，就不勞大俠費心了。”
哼了一聲，木魔行到地氈前，各自給尋一和尋二喂下解藥，然後撫著下頜問道：“我有一事不明，為何我吃了軟骨散，初初醒來時，行動卻無礙？”
鄭忽哪知曉這個？
卻聽韋中道：“大俠難道不知，這世上有一人，曾改良了軟骨散？”
木魔咬了咬牙，上前一步，站到韋中麵前，兩手掐住韋中的脖子，惡狠狠問道：“你怎會知曉這件事？”
那雙手實在沒有多少力氣，由此韋中並未感到呼吸受阻，但他的臉卻瞬間變得通紅，好似被人看破了秘密惱羞成怒，又似乎羞赧異常，他垂了眸子，低低道：“小舅舅，那人是我母親。”
木魔怔住了！
他踉蹌兩步，無力地倚在高幾上，那雙鳳眼裏，有震驚，更多的是難以置信：“你說，你是我外甥？！”
燭光跳躍著，韋中猛然抬頭，隻見那通紅的臉上，一雙眼眸閃耀著興奮光芒。
他從衣袖裏摸出一方絲帕，打開，露出一塊圓圓的墨玉，忽而伸到木魔麵前：“小舅舅，母親說，這是小舅舅送給外甥的禮物。”
墨玉在燈光下閃著溫潤的光，如同木魔記憶中熟悉的眼睛。
他的眼淚嘩然而下，忙轉了頭，用衣袖擋住臉，哽咽道：“姊姊可好？”
韋中見木魔流淚，撓著額角道：“好，就是想小舅舅，卻不知去哪兒尋，每到年節，就會念叨。”
木魔放下衣袖，一雙鳳眼紅通通的，笑著奪過墨玉道：“你這小子，怎麼與姊姊長得一點兒不像！
害我差點錯過！”
他把墨玉舉到燭火下，指著裏麵映出的字，自豪道：“瞧見沒有，裏麵是個中，這是我給你起的名字！”
他們甥舅兩人親密地湊到一起，把鄭忽晾到了一邊，鄭忽也不見怪，自去看蓁蓁是否醒來。
燭光靜靜灑落，把蓁蓁的臉分成了明暗兩部分。
她呼吸平緩，然而毫無醒來的跡象。他輕輕捏了捏那肉嘟嘟的腮，覺得手感頗好，不由又捏了兩下。
“青林，該醒了！”他斜睨著她，道，“青林，青林！”
鄭忽見蓁蓁依然昏迷，又望向地上的尋一和尋二，卻全是一樣情形。
甥舅兩人瞧完墨玉，木魔把手搭到了韋中的肩上，正要問他近年發生的事情，便聽到了鄭忽一聲接一聲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