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血煞擁有礦脈圖成了公開的秘密,把洛邑所有的暗探,全部吸引著追逐她們而去。蓁蓁覺得,自己安全了,但血煞過上的,卻是四處被人圍追堵截的生活。
但願,血煞能安全回到陳國。
因為這件事,蓁蓁已經不知要把血煞擺在什麼位置了。
她們是陳佗請出的幫手,原本站在她的對立麵,是敵人,可現在她們手拿礦脈圖銅盒,卻天下皆知,從而引走敵人——以一個局外人的眼光看來,她們似乎與她是一夥的,她們是在掩護她!
事實究竟如何,卻不得而知。
或者是男一孤把銅盒以救命之恩的答謝禮物送給了薛飛門,而薛飛門則轉手把它給了尋找礦脈圖的徒弟?
她輕輕噓一口茶, 看到鄭忽探究地望著他,不由莞爾,傾身向前低低道:“解渴了沒有?去醉仙樓瞧瞧?”
嘈雜熱鬧的茶館內,鄭忽捋著下頜長長的美髯,眨眼默默點頭,這倒是很符合他溫雅的形象。
兩人旋即起身,一前一後默契地出了茶館。
天空湛藍,秋陽高掛,微風送來陣陣清涼的秋意。
今兒是八月十五日,所謂的拜月節,街上人來人往,大部分手裏都提著些吃食,應是為了晚上拜月求月神保佑全家平安時所用。
而這,是蓁蓁得知自己真實身份後的第一個拜月節。
拜月節,顧名思義,是在這一日的晚間,圓月升起之時,合家老小共聚拜月。
此節原本隻是宮內的一個祭祀儀式,在八月十五日當晚,王上或者國君會舉行大型祭祀活動,以祈求月神佑國保民,風調雨順。
日久之後,民間便也學了宮內的形式,但簡單得多,隻是合家老小一起,開開心心吃過團圓飯,在院子裏擺上高幾,擺上供品,燃上一束香,祈求月神保佑:“合家老小無病無災,身體康健;年輕男丁蟾宮折桂,高攀仙桂;年輕女子貌似嫦娥,尋得好姻緣。”
而八月十五的大街上,則會有賣各種形狀的羊皮燈,將心願寫在布條上,團成一團,塞進羊皮燈裏,放入水中,任它漂流而去。
往年的拜月節,陳桓公會帶領公卿大臣們舉行大型的祭祀活動,後宮各處,則自擺高幾,奉上祭祀品,亦進行簡單的拜月儀式。
而太監宮女們,則會提前請匠人為宮中製作羊皮燈,到了晚上,拜月之後,每人一隻,點燃放入宮內的留仙湖,然後才開開心心地回去。
而每年的這一日,留仙湖酉時至戍時,是全年最熱鬧的唯一時段。
此時的湖邊樹上掛滿了宮燈,金衛們幾步遠一個,太監宮女們陪著自己的主人投放羊皮小燈。為了區別自己的小燈,大家會在上麵畫上圖或者寫上字以作區別,若去得晚一些,隻見湖上燈光燦爛,映著天上的一輪明月,實是難得一見的美景。
今年無法回陳宮,親生父母亦亡,蓁蓁望著來來往往的人們,心內陡然生出一份深深的孤寂。身處繁華,卻孑然一身,她第一次體會到,這是一種什麼滋味。
鄭忽見她愈走愈慢,幹脆停下來等她。見她藍玉般的眸中水汪汪的,不由詫異問道:“怎麼了?”
蓁蓁藍眸微轉,一滴淚便落了下來。她趕忙用帕子掩住,一麵低低道:“眼裏進了沙子,疼。”
街上秋風微微,哪兒來的沙子?
鄭忽沒有再問,而是拉著她來到一棵樹下:“哪隻眼睛,我給你吹吹。”
“不必,已經不疼了。”掩在臉上的帕子拿開,露出微紅的眼皮,蓁蓁不自然一笑,“走吧。”
她轉身就走,鄭忽一把拉住她:“走反了,醉仙樓在這邊呢。”
在大街上突然流淚,蓁蓁本就有些赧顏,此刻聽了鄭忽的話,臉“刷”地紅到了耳根。
鄭忽牽她來到醉仙樓,一進大廳,花枝招展的老鴇搖著帕子迎上來:“喲喲喲,兩位郎君,醉仙樓可不興小倌兒!”
經她提醒,廳內前來尋歡作樂的男子,和醉仙樓的姑娘們,不由都瞥了他倆一眼,兩個大胡子,手拉手逛醉仙樓,真是稀奇事兒!
兩人的手像是被燙到,各自甩開了對方。
有“咯咯”的笑聲響起,隨即便是哄堂大笑。
老鴇也甩著帕子笑,蓁蓁卻走到她麵前,故意挺直了腰杆,粗聲粗氣道:“大兄說玉清姑娘沒了,我心內難受,與他慪氣,便不想來此。
但大兄拉著我說,見不到人,也可去她房間吊唁,以解思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