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鄙夷地瞥了眼竹樓下的死者,“嗤”了一聲:“絕不能像這些人,莫名其妙便打打殺殺,先丟了性命,這是最愚蠢的行為。
當然,鄭突帶來的人馬多,不在乎這些;而晉國這群傻子,亦是仗著人多,但純粹是自尋死路——”
十幾個黑衣人全部離開了。
蓁蓁背倚樹幹,坐在樹枝上,仰著小小的臉兒,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鄭忽見她不動,便伸出食指輕點她小腿肚,問道:“在想什麼?”
垂眸望著下麵樹杈上的鄭忽,蓁蓁食指擋在唇前,提醒道:“噓——他們剛出城主府,尚未走遠。”
下麵的人“噌”地一下站起,抱住樹幹,在蓁蓁身側附耳道:“你確定他們能聽到?”
說完,自覺地把耳朵湊到了蓁蓁唇前。
蓁蓁覺得這人臉皮太厚,悄然白了他一眼,低低道:“你說呢?我能聽到他們的氣息,他們中難道就不興有個耳朵好使的,能聽到我們的?”
“我們”這個詞,從內到外愉悅了鄭忽,他突然轉過臉來,本想瞧瞧蓁蓁的表情,不料卻與蓁蓁來了個麵對麵。
她柔軟溫熱的的唇,輕蹭過鄭忽的臉頰,令得鄭忽渾身一顫,抱住樹幹的手一鬆,差點兒落下地去。
“你——”蓁蓁滿麵通紅又氣又急,登時便要離開。
“師兄不是故意的!”鄭忽瞧情形不對,眼疾手快捉住她的胳膊,另一隻手舉起道,“不信我可以起誓!”
斜睨著鄭忽,蓁蓁臉色稍微有所緩和:“不必。”
見風使舵,鄭忽立即轉移話題:“青林,你最近是否內力大增?”
蓁蓁轉首望著前方,未置可否。
“我就說麼,從前隻要有人來,我們兩人的反應差不多,但現在——”
鄭忽說著,漸漸有些吃味,聲音微微帶了一絲落寞:“那些人在城主府外,你便能夠聽到;而我,直到他們來到近處,方有感覺。”
豈止如此,以前鄭忽能感知到的,她常感知不到,現在,兩人對換了位置。
回味著鄭忽的話,蓁蓁心內一喜,暗道:“內力大增?!確實如此!真是當局者迷,想不到他的話如撥雲見日,把自己今兒的迷惑給解開了。”
想到此,她亦不好再給鄭忽臉色看,遂笑嘻嘻道:“許是如此吧!呃,城主府內有個老前輩,他內力深厚,方才其實是提醒你,城主府內的一切聲息,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是敵是友?”
“他是血煞的師父,說不上是敵,但亦稱不上友。”
“他來洛邑作什麼?受陳佗的邀請,幫助血煞來了?”鄭忽神色凝重,接連問出兩個問題,不等蓁蓁回答,卻再次俯身,低低道,“那……我們還是耳語,如何?”
他見蓁蓁點頭,並配合地轉首,便附耳低低道:“我在鄭府內故意留下何成的屍首,金衛已經把鄭府門前吊著的護衛和何成的屍首帶走了。
管家把護衛如何窩藏何成,在他發現何成後,如何毒死何成,詳細向金衛講了一遍。
周王雖暫時沒有什麼動作,但是他心裏的這根刺,估計已經紮下了。”
蓁蓁卻並不完全認同他的看法,若有所思道:“周王會如此輕信一個護衛的供詞?從他讓鄭突和梔子幫助他管理藥人來瞧,他對鄭突的信任,已經勝過對我養父的信任。今兒的大搜查你可知曉?”
見鄭忽點頭,她輕撫著衣袖上的皺褶繼續道:“搜查的由頭是血煞出現在洛邑,但是,血煞殺死那三個人,卻是血煞幕後的人與周王的交易。”
最後的爆料驚呆了鄭忽,他正要轉首問話,蓁蓁柔軟的小手已經摁在了他的臉上,阻止再次出現尷尬局麵。
低低一笑,鄭忽不做任何掙紮,任由那手摁在自己的腮上,隻是忍不住問道:“青林,你如何得知這個消息?”
摁在鄭忽臉上的手輕輕撤回,蓁蓁甚是自豪道:“血煞師父告知我的呀!”
如果是血煞師父透出的信息,那應該不會有假了,但在蓁蓁口中,那個非敵非友的人,為何要將如此重要的信息透露給她?實際上,因著血煞是陳佗請出,鄭忽一直是把她們放在蓁蓁的對立麵。
他百思不得其解道:“青林,你們如何認識?”
鄭忽相問,蓁蓁毫不隱瞞,把今兒自己出了糧店以來的所講所聞所遇,統統講了一遍。
聽她講完,鄭忽撫摸著粗糙的樹皮,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