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裏麵的人並不給他麵子,如是幾次後,毒劍失卻耐心,拿出專用工具,勾開裏麵的門栓,來到了鼾聲如雷的榻前。隨後一把撩起帷幔,確定睡得正香之人是絡腮胡後,他伸出兩根手指,惡作劇地緊緊捏住了他的鼻子。
床上的人哼哼兩聲,張嘴大口喘氣,頭在枕頭上晃來晃去,卻並不醒來。
外麵樹上傳來三聲貓叫,那是蓁蓁催促的暗號。
毒劍急了,另外一隻手幹脆捏住了他的嘴唇!
這一招,瞬間令絡腮胡子睜開了眼睛,一手直搗毒劍麵門。
毒劍一躍,落在了房梁之上,樂道;“老兄,我家主人來此多時了,而你,睡得那叫一個香喲!”
半夜睡得正香,卻被人喚起,是最令人煩躁的事情,絡腮胡也不例外,他仰頭望著漆黑的房梁問道:“你主人是誰?報上名來。”
“老兄曾與主人在宛丘有過一麵之緣,主人方答應與老兄會晤。”毒劍雙手抱臂,傲慢道,“若老兄忘記了我家主人,必是我家主人在老兄心目中占得比重不大,告辭!”
這幾句刺激人的話,徹底使絡腮胡清醒,他打了一個激靈,立即下榻飛快穿好外衣,點上蠟燭打開房門,向著空蕩蕩的院子深施一禮:“不知貴客駕臨,怠慢了貴客,還請見諒!”
如一片樹葉悠然飄落,蓁蓁拱手:“無妨。”
房門輕輕關上,二人對坐燭下,絡腮胡開門見山道:“上次與女俠相遇,實屬有緣,而女俠手下的七劍客二掌門也確實幫了在下的忙,此次相邀,實是為了給女俠提供一個重要消息。”
窗外,大風呼嘯,窗縫裏漏進的風,給封閉的房間添了一絲新鮮,故意逗弄著溫婉的燭火,吹得火苗一忽兒變成長長的一線,一忽兒又東搖西晃,使燭火完全掙脫了溫婉形象,變成了一個活潑頑皮的小女孩。
兩人的影子隨燭光在地上移動,蓁蓁穩如泰山,點了點頭。
“洛邑的礦脈圖,”絡腮胡忽然傾身向前,用極低的聲音道,“在城東一戶姓鞏的商戶家中。他嶽丈因被人追殺,今年帶家小從宋國前來投奔了他。而被追殺的原因,估計便是因為礦脈圖。”
蓁蓁原本以為,絡腮胡的信息,不外乎便是她曾得到的三個信息之一。
如今一聽,竟然是最詳細的地址!
是她令七劍客門下去查,而至今未曾查到的,宋國男姓老年男子的地址!
“如此大的人情,小禾實在不知該如何感謝!”她站起身,鄭重向著絡腮胡施了一禮,“請問俠客名姓,小禾有個疑問,俠客為何把如此重要的信息給我,而不是給洛邑的周王,或虎視眈眈的各國國君?那樣,豈不是會得到一筆重金獎賞?”
絡腮胡起身還禮,無聲一笑,卻低低道:“小禾俠士,在下雖貧,但也能解決溫飽。不義之財不可取,是在下的處事原則。在下隻是想物歸原主而已。在下名叫做無用,能幫小禾俠士這個忙,使無用變得有用,便是無用的榮幸。”
一句“物歸原主”,便讓蓁蓁把感謝的話咽了回去。大恩不言謝,等以後有機會再說。她眨眨眼,俏皮做了個鬼臉:“無用俠士可曾給鄭突送回解藥?”
絡腮胡低低笑了起來,地上的黑影子也跟著顫動不已:“騙他們的,不然無用哪能順利脫身?宛丘城有幾個貧賤友人,離開前便讓他們在十日後給鄭突送了一包粉末。”
原來如此,這個無用,心計還真不少!
之前,蓁蓁也想過是無用騙鄭突,但在鄭突運功時出現的反應,讓她也相信了他!
無用似乎看出蓁蓁心內所想,摸了摸腮邊的胡子笑道:“當時確實撒了藥粉,讓鄭突起了暫時反應。那個花枝招展的梔子,頗懂藥理,但在下的藥粉,是在下新研製出來的,恐怕她聞所未聞。由此在下才敢大言不慚,說得跟真的一般。”
雙手抱拳,蓁蓁發自內心道:“小禾佩服!”見絡腮胡掩嘴打了一個嗬欠,眸裏泛起困倦的淚水,蓁蓁起身告辭,“叨擾無用,等無用再到鼎福茶樓,小禾定請無用俠客大碗喝酒,大碗吃肉!”
無用也是個爽快之人,揉揉眼睛,強打起精神道:“好,一言為定!”
幾人告辭回來,蓁蓁了無睡意,便喚住毒劍到她房裏,問道:“你可知城東的鞏姓商戶住處?”
毒劍坦蕩道:“稟主人,屬下不知。”
風聲依舊,燭火搖擺不定,令人心煩意亂。
若是白日裏去問,必會引起金衛注意,反而會生出意想不到的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