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包含著魚兒做人的底線,和對蓁蓁的了解與信任,當然,也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那兩個人,此處已完全暴露。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竊聽的蓁蓁能清楚地感受到,沉默背後沉沉的殺意。
此時的她,已悄然來到了地洞盡頭,她將曹夕姑的身子緊貼洞壁放倒,雖覺得他在此處有一定危險,但若她能一舉製服裏麵的兩人,這危險便不複存在,且能安全帶他離開這兒。
“砰”,她飛起一腳,踢開了緊閉的房門,“嗖嗖嗖”三支竹箭分別從不同方位襲來。她極其敏捷地退到一側,待得竹箭飛過,她身形一轉,如一陣悠然的清風飄入門內。
此空間五丈見方,十分逼仄。
一個粗壯黝黑的中年大漢和與一個身形欣長的少年,各自舉著長劍,戒備森嚴地對著門口,在他們身後,魚兒軟塌塌地倚著牆角,驚喜至極地望著她。
這大漢滿臉滄桑之色,一身青衫,一雙警惕的眼睛流露出一抹深沉和智慧。見是一個身材瘦小的黑衣人,且雙手空空,他未免有些輕敵,當即中氣十足地喝道:“什麼人?”
身形欣長的少年清瘦俊逸,一雙黑眸如泉水般清亮,他摸了摸高挺的鼻梁,好奇地打量著蓁蓁,轉首對中年漢子道:“大兄,他們是一夥的。咦——”
一絲冷笑從蓁蓁的唇角溢出,垂紗鬥笠垂下的輕紗如水波微微一動,在兩人尚未反應過來之時,一條紅綾如蛇躍出她的衣袖,瞬間幻化出一片模糊的紅影,卷上了他們的長劍。
隻聽“當啷”一聲,兩把長劍頃刻間合在一處,落到了蓁蓁身後。少年甚至沒有瞧清,他的劍便已飛起、脫手、落地了。因為太震驚,他瞪大了一雙黑亮的眼眸,依然好奇問道:“你為何未被迷倒?”
他的話尚未說完,紅綾已經飛向了他和那個中年漢子。沒想到,少年居然輕功不錯,輕輕向斜後方一躍,便躲過了纏向頸側的紅綾。
中年漢子在長劍脫手後,經驗立即告訴他,他遇到了高手,但他身側並無長物,原想趁蓁蓁不備拖過魚兒做人質,結果蓁蓁出手太快,他根本沒有回身的機會。心思電轉,失去武器的右手果斷摁開腰帶的銅扣,抓住腰帶的一頭,運起內力,“刷”地迎向蓁蓁的紅綾。
論起長度,腰帶比紅綾短了許多,但紅綾柔軟,腰帶軟中帶硬,中年漢子覺得,腰帶的韌性與力度卻完勝紅綾。因此,他這一擊,信心十足,認為那柔軟的紅綾必有損傷。
隻是,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紅綾毫無懸念纏上腰帶,迅捷帶著它飛向了長劍所在。
在中年漢子瞪大的圓眸中,充滿了愕然與震驚。他望著空空的右手,迅速向後麵退去。他的意圖很明顯,以魚兒作為要挾,留得自己性命,再緩緩後圖。
隻退了一步,僅僅隻是一步,一條冰冷的紅綾已經親密地纏上了他的脖頸!
論起武功,中年漢子自忖算得上二流高手,但麵前這個嬌小的黑衣人,無論內力還是速度,都快了他無數倍。
他突然覺得,也許明年今天便是他的忌日了。盡管片刻前,他還在想著如何審問這個嬌小的黑衣人,又該如何向主人邀功請賞。
呼吸一窒,他雙手緊緊抓住了脖頸處的紅綾。
“放開他!”一聲急切而清朗的大喊,喚回了中年漢子開始模糊的意識。然而,紅綾卻無所顧忌地用力一緊,他昏了過去。
隨後,蓁蓁右手一鬆,中年漢子頹然委頓在地。
蓁蓁的手再一旋,紅綾倏然飛起,無聲無息鑽入了她的衣袖。她盯著已挾持了魚兒的少年,冷冷道:“她暈了。我們交換人質,可好?”
少年尚未回答,突然響起一陣奇怪的“隆隆”聲。而少年身後的洞壁,倏然向一側緩緩移開,一把清冽明亮的男聲道:“雪遇大兄,笛煞和舞煞出山,是我們的人看到還是沿途聽聞?公子路上截了信鴿,便令我前來查問詳情。”
少年蹲在手腳被綁縛的魚兒身側,兩手緊緊卡在魚兒細長的脖頸上,聽到異常聲響,頭微微一側,黑瞳陡然放射出灼亮的光芒,隨即卻沉下臉對蓁蓁冷冷道:“不好!”
“喲,原來是小兄的自己人到了呀!”
蓁蓁冷哼,回答少年的清脆聲音裏,攜著一絲淡淡的鄙夷。與此同時,一枚箭頭攜著淩厲的風聲直奔少年的麵門,紅綾如同雪花打著旋隨後飄出,卻是卷向少年細挺的蜂腰。
此時的少年左右為難,他即便未曾挾持魚兒,這兩招也未必能毫發無傷地化解,如今情形,他若對魚兒下手,自己必死無疑。人在重要關頭,自會趨利避害,由此,他倏然斜斜一躍,似是悠閑實是極險地避開了逼至近前的箭頭和紅綾。
隻是,他未曾料到,紅綾所發為虛招,在少年躍起時,已迅疾一轉繞至魚兒的腰身處。
洞壁移動處,有火把的亮光照了進來,昏暗的室內頓時大亮,蓁蓁的手向後一揚,一枚閃著亮光的箭頭,帶著淩厲的風聲飛向手持火把的那個高大身影!
千鈞一發之際,來人不慌不忙伸出右手,迎向那個在火把映照下閃著寒芒的箭頭。頃刻間,那枚可以要人性命的箭頭,便夾在了骨節分明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兩指一揚,“嗖”,那枚銅製的箭頭反射出一星耀目的光芒回射向蓁蓁。
此人功力之高,明顯與中年漢子和少年不在一個檔次之上。
透過垂落的黑色帷紗,蓁蓁可以極其清楚地看到:來人一身黑衣,身形高大而健壯,棱角分明的臉上,一雙黑眸如夜空的寒星,閃著清冷孤寂的光芒。
如此熟悉的眉眼,嘿,居然是老熟人?!蓁蓁不由得藍眸一彎,如來人一樣輕鬆夾住箭頭放入衣袖,又一把抱住紅綾卷來的魚兒,挑眉驚喜道:“墨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