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掛著兩個太陽,空氣裏彌漫著難聞的味道,像是汗液與血液交雜形成的臭味,耳邊還有商人扯著大嗓門喋喋不休。
向木遲鈍地抬手遮了遮陽光,眼睛逐漸適應如此強烈的光線,這才將麵前的情景一覽無餘。
這裏是一個簡易的交易場所。周圍用黃色的磚塊簡單地砌了一圈圍牆。經過長時間的風吹日曬,磚塊表麵已經幹裂,隨手一搓就能搓掉一層黃土。拜這所賜,這裏的空氣裏都浮著細微的塵土顆粒,向木盡量減少吸氣的頻率,還是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他一咳嗽,身邊身著黑衣的隨從立刻雙手奉上幹淨的手帕,示意他捂住口鼻。
向木照做,濕潤的氣息進入鼻息,他這才覺得舒服一點。
他穿著一身褐色的大衣,露出來的皮膚白皙漂亮,幹淨得不像真人,與這個場景更是格格不入。
他咳嗽時,身邊的商人識相地閉上了嘴。等到向木緩過來,他嘿嘿地幹笑了兩聲,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實在對不住啊大人,這地兒環境就是差。”
短暫地尷尬過後,商人話鋒一轉,拍著胸脯保證道:“不過您放心!我這兒的貨都是極品!全是好貨!您看看,保準有您看得上的!”
向木的視線掃過他身後的一片“貨”。
商人身後是幾個鏽跡斑斑的鐵籠子,幾個半死不活的男人被關在裏麵,手腳上都拴著沉重的鐐銬。
不,用這裏名詞來叫的話,應該稱呼那幾個男人為“雌蟲”。
看著幾隻雌蟲奄奄一息的模樣,向木忍不住輕聲反問:“好貨?”
商人一點也沒聽出來向木的言外之意,繼續大著嗓門解釋自己手裏的貨:“對啊,您別看他們現在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隻要您稍微給點吃的喝的,這些家夥就能滿血複活。雌蟲嘛,命賤的很,您買一隻回去,什麼髒活累活全都能交給他。”
商人兩眼放光,好像料定了今天能狠狠地宰向木一筆。
向木搖搖頭,轉身向前走。再在這裏糾纏下去,他懷疑商人會直接拉著他的手在買定協議上畫押。
身邊的兩個黑衣侍從亦步亦趨地跟上向木,一左一右地護在他身側。這裏的環境太糟糕,免不了混進來一些不三不四的雌蟲,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好向木,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這是一個奇怪的世界,向木清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
這裏沒有男女之分,隻有雌蟲和雄蟲兩種性別。雌蟲數量多,戰鬥力強,身體結實,負責社會上的主要生產活動;而雄蟲則是精神力更強,體能較差,因為數量稀少的原因,雄蟲不用負擔任何工作,一個兩個都被雌蟲嬌慣得無法無天。
好巧不巧,向木現在就是一個高級雄蟲。
此時此刻,籠中勉強能動彈的雌蟲都在用希冀的眼神看著向木。
向木強迫自己不去回應他們的目光,大步向前。
沒有得到回應的雌蟲們神色逐漸暗淡下來,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那麼幹淨漂亮的雄蟲,怎麼可能看得上髒兮兮的他們呢?
向木略過一大片鐵籠,停在了一個不起眼的籠子麵前。
裏麵的雌蟲比其他雌蟲傷得更重,血液滲透了地麵,一直蔓延到向木腳邊。他的呼吸微弱,一頭黑色的長發亂糟糟地鋪在地上,身上的傷口全部發炎,有些傷深可見骨,看著有些駭人。
要是放任不管,這隻雌蟲絕對活不過今晚。
向木微微擰著眉頭,幾次想走,卻還是收回了邁出去的步子。
經過幾場艱難的內心博弈後,向木伸手指向那隻黑發雌蟲,問:“這隻,多少錢?”
聽到向木的聲音,商販連忙站起身來,看著向木指向的那隻雌蟲:“這隻可能不太行了,大人您再挑挑別的吧,我這裏還有幾隻雌奴,都比這隻強壯一些。”
向木搖頭,執著地說:“我就要這一隻。”
商販表情有些為難,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一定要這隻的話,就白送您了。我也不能昧著良心做生意,這隻買回去也沒什麼用了,估計沒幾天就得歇菜,我也不能讓您白白花冤枉錢。”
他的語氣好像在談論一個快要壞掉的工具一樣。
向木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擺擺手示意身旁的侍從掏錢。商販沒料到這隻快要死掉的雌蟲也能賣出不菲的價格,大喜過望,連忙將鐵籠和鐐銬的鑰匙雙手遞給向木。
打開鐵籠和鐐銬,向木輕手輕腳地將人抱出來。雌蟲的身材很高大,抱在懷裏卻輕飄飄的。或許是傷口太多太深,導致他身體裏的血液都快要流盡了。
向木隻覺得抱著他的手上有溫熱的液體流過,很快就染上了他的衣服。侍從嫌棄雌蟲弄髒了他的衣服,想要從他懷裏接過雌蟲,卻被向木搖頭拒絕了。
懷裏的人有些不安地呢喃了一聲,手指無力地勾住了向木的衣襟。
這裏環境太遭,向木隻想趕快離開這裏。但聽到懷中人的聲音,他還是輕聲安撫了兩句:“沒事了,我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