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平二年(公元173年),冬,十二月,幽州。
這片土地上,北風呼嘯著,簌簌落落地卷落漫天的大雪。
尚未積雪的道路旁,一雙雙泛著黃褐色的眼睛,透射出滲人的,充滿饑餓的目光,注視著眼前行人的屍體。
“蹄噠……蹄噠……”一陣馬蹄聲,斷斷續續地從遠處傳來。讓它們的注意力從眼前的“大餐”上,戀戀不舍地轉移開來。
七八匹野狼昂起首,豎起了耳朵,目光透過飄落的大雪,眺望著遠處的不速之客。
“蹄噠……蹄噠……”馬蹄聲越來越近了。
野狼們轉頭,看了眼身旁的人類屍體,猶豫著,是否要放棄這來之不易的食物。
“嗖……嗖……”
隨著振弦聲響起,一隻隻鐵製的箭頭,破開麵前的空氣,撕開了它們孱弱的皮毛,狠狠地鑽入了它們的體內。
鮮血和疼痛,戰勝了它們的欲望,喚醒了它們體內的名為“恐懼”的基因。
僥幸存活下來的野狼慘叫著,丟下同伴的屍體,夾著尾巴,遠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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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籲……”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勒繩停馬,翻身從白色大馬上下來,一步一步走向行人的屍體。
隨著他的步伐行動,他身上別著的各色鮮豔羽毛,迎風飄揚著,身上佩戴的鈴鐺,則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他俯身檢查行人的屍體,在確認已經沒有生命特征後,又匆匆翻身上馬離去。一係列的動作,行雲流水,仿佛預先演練過無數次一般。
沒一會兒,一隊騎著清一色白色大馬的少年們,重新來到了此地。
在他們身後,由牛、驢子、騾子、駑馬等各種牲畜組成的車隊,正浩浩蕩蕩地駛來。
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翻身下馬,在周遭少年的簇擁下,在屍體前站定。
他在檢查過身體的主人,並不是死於瘟疫,而是死於饑餓後,鬆了口氣。
隨後,揮了揮手,招呼著周圍的少年:“大夥兒都放下心來,他不是死於疫病。
“來……來……來……都出出力,將他掩埋嘍!”
“算是為咱們自己,積積陰德,求個來世,不求投胎在富貴人家,但求出生在太平盛世。”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雖說現在還沒到亂世,但其實也沒幾年好日子過了。
“是。”
聞言,眾人也鬆了口氣,應下聲後,便拿著家夥,行動了起來。
在這個可能因為“風寒”(感冒),就會失去性命的年代,上半年席卷全州的瘟疫,可著實將所有人都嚇得不輕。
“東漢末年嗎?”
即便是看慣了生死,少年還是有些發愣,呆呆地注視著手下們的動作,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回過神來。
這個名叫劉備的少年,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著:還有十幾年,這天下便要大亂了嗎?
是的,他成了劉備,就是那個成為漢昭烈帝的劉備,劉玄德。
這些年,他憑借宗族支持的第一桶金以及人格魅力,籠絡涿(zhuo,一聲)縣的遊俠、惡少年們。
走南闖北,最終掙下了一份還算過得去的家財,不至於再以賣草鞋為生。
即便現在,他手頭上有一份不菲的家財,以及優秀的班底,但心中的那塊石頭終究還是放不下來。
在原本的曆史中,他的結局雖然充滿了遺憾,但相比於其他籍籍無名之輩,他總算是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但在這一世,會不會因為他這隻蝴蝶扇動翅膀,而改變原來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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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有個叫蘇雙的商人要見你。”
聽到手下人的報告,劉備微微一愣。
蘇雙?
倒是有點印象,好像是在演義裏,贈送他武器的兩個商人之一。
雖然他知道演義不靠譜,但對於自己,這個沒有特地研究過三國史的人來說,已經算是比較有效的信息來源了。
他來幹什麼?
劉備有些不解。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他作為當地的遊俠頭子(黑澀會老大),主業是販賣他特製的“玄德酒”,兼職護送過往的豪商,安全通過涿縣地界(收保護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