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震耳欲聾的雷聲劈地大地仿佛都在顫抖,林平樂從熟睡中驚坐起來,緊張地望向窗外。正好天邊劃過一道閃電,照亮了半邊天空,也照亮了她慘白的臉,閃電過後又是轟隆隆的雷聲。手中的被子因為被抓地過於用力裂開一道口子,她突然反應過來,鬆開了手,努力平複著過快的心跳。

片刻後,豆大的雨點從空中滾落下來,打得窗戶“叭叭”作響。林平樂擔憂地看向旁邊的被窩,見弟弟妹妹們沒有被吵醒,就舒了一口氣。

外麵天陰沉沉的看不出時辰,但是估摸著天快亮了,她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地下床摸索著穿好衣服,準備去幫阿娘做朝食。阿娘懷著孕,一個人做一大家子的飯很是吃力。

手指剛碰到門簾子,簾子就被人掀了起來,外麵的婦人三十來歲的樣子,身材幹瘦,顯得肚子很大。她滿眼心疼地問道:“阿樂是不是又害怕了?來阿娘懷裏。”

林平樂才壓下去的眼淚一下溢了出來,她低著頭微微靠了過去,等眼淚忍下去之後,抬頭看著嚴氏說:“沒事了阿娘,隻是被雷雨聲吵醒了,我看弟弟妹妹都還在睡,想出來幫你做朝食。”

“還早呢,大概才剛卯時(五點多),今兒個有雨,你爺奶他們起來地也遲,你也再去睡一陣吧。”嚴氏輕輕地摸著林平樂的頭安撫女兒,她知道那年的水患之後,阿樂一直都害怕這樣的雷雨天。

“不了阿娘,我睡好了,我們去做飯吧。”林平樂從嚴氏懷裏出來,拉著她的手往外走準備開門。

門一開,混雜著泥土味和水汽的風吹了過來,娘倆同時被吹地縮起了脖子沿著窄窄的茅草屋簷避雨進了廚房。

阿娘的手上繭子越來越厚,不同於過去得柔軟,但是傳來的溫度慢慢撫平了她剛剛因為打雷而驚懼的內心。

嚴氏拿起背簍去旁邊柴房裏取柴順便摘菜,林平樂見狀去拿著小馬紮站在水缸邊上挽起袖子拿水瓢兒往

鍋裏舀水。十歲的小女孩兒,由於長期營養不良麵黃肌瘦,身高甚至不足旁邊儲水的大水缸,站在馬紮上才能夠到水。

嚴氏回來後生上火,讓林平樂看著火熱水順便擇菜,她去案板上開始做朝食。

等水開了舀出來一些在旁邊小鍋裏溫著給孩子們洗漱,然後把黍米和野菜放進鍋裏煮,嚴氏的饃饃也已經丸好,林平樂幫著一起把饃饃放進鍋裏蒸上。

外麵天已經大亮了,雨也漸漸停了,林平樂擦了擦手剛準備出去,就聽到側屋那邊傳來了“哇哇哇”的哭聲。

緊接著李婆子“嘎吱”一聲開了上房的門出來大聲罵道:“阿樂!阿樂!你個屁用沒有的拖油瓶,讓你看著幾個小崽子你怎麼看的,一大清早的鬼哭狼嚎的幹什麼!”

林平樂趕忙出來往側屋跑,邊跑邊說:“阿奶,我這就去看,您別生氣。”

李婆子沒再說話翻了個白眼轉身進去了。

林平樂進屋看到三妹在哭,二妹想要把她抱起來哄哄但是人小抱不動撲了下來,弟弟正在把二妹抱起來。

“阿順,小桃,我來。”她趕緊過去抱起小桃坐在旁邊,然後抱著小杏哄了起來,等又哄睡之後,她輕輕地把小杏放進炕最裏麵,接過林平順卷好的被子放在邊上擋住,終於鬆了一口氣。

“姐姐,我給小桃穿好衣服了。”

“姐姐,我衣服,穿好了。”

看這邊收拾好了,阿順和小桃都靠過來,一副邀功的樣子,林平樂笑著摸了摸他們兩個的頭,一手牽起一個帶出去洗漱。

今兒的朝食在上房吃,一張長形的大桌子。

最上麵坐的是趙老頭和李婆子,往日趙老頭右手邊是林平樂阿爹趙大牛,順次是弟弟林平順、阿娘,李婆子的左手邊是她二叔趙二牛,順次是堂弟趙永和、二嬸,她和小桃坐在最尾端。近日剛收完麥子,她阿爹和二叔昨兒跟著村裏去縣上交糧稅,今兒不在家,大家就順著往前挪了座。

李婆子開始分配朝食,桌上的食物不多,一簍子三合麵的饃饃,一盆燉扁豆角,一大盆的黍米野菜稀粥,還有一個雞蛋。

李婆子把雞蛋放在趙永和碗裏,粥一人一碗,其他大人都是兩個饃饃,小孩各一個,簍子裏還剩下兩個饃饃,她把一個給了趙老頭另外一個給了二嬸李氏,道:“阿和他娘多吃一個,一陣兒還得奶阿光呢。”

阿光是二叔家的老二,一歲多了還在吃奶。

小杏已經斷奶了還不會上桌吃飯,阿奶也不提給小杏留個饃饃的事,林平樂剛想說話,嚴氏拽了她的衣服一下,搖頭製止。

她隻好把話咽回去,默默吃飯。

李婆子舀粥時把不多的米都舀給了老兩口和二房娘倆,到他們娘幾個都隻剩下米湯,嚴氏留了半碗米湯,把半個饃饃掰碎泡在裏麵。

朝食過後,李氏帶著趙永和回了西屋,老兩口出門去了,嚴氏收拾碗筷去洗,林平樂進去看妹妹小杏。

小杏快兩歲了,斷奶之後每天不是黍米湯泡饃饃就是野菜糊糊,身體瘦瘦小小,很愛哭,林平樂看著她很是發愁,家裏的雞明明每天可以下三、四個蛋,阿奶隻舍得給阿和堂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