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安十年,春,二月初十。

宜:安葬;忌:嫁娶。

京都安陽,天牢。

謝留良悠悠轉醒,身體卷縮在一角,鼻腔湧入濃濃的黴臭味,身上刺骨地疼。

這是哪裏?

上午自己與小舅子騎車趕往訂婚的酒店,一輛失控的大貨車迎麵撞來,兩人飛出數米,最後隻聽見砰砰砰的撞擊聲,便失去了知覺。

醫院嗎?

醫院應該是酒精消毒水的味道,為什麼有黴臭味?

難道司機把自己丟在了地下黑診所啦?

殺千刀的。

嗖地睜開眼,

謝留良懵了,自己被關在一個兩米高的大鐵籠裏,潮濕發黴的草墊上染著點點血跡,鐵門外擺著鐐銬、烙鐵、長鞭,還有各類刑具。

“是牢籠。”

“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疑惑間,

門外傳來男子的低語聲。

“真搞不懂,公主可是燕安國男子的夢,娶了她更是一步登天。謝留良也是個難得的才子,天人之資,多好的一對,偏偏要抗旨拒婚,現在落得個階下囚,生死難料。”

“小聲點,皇上下了旨,謝留良明日午時東門處斬,謝家一百八十六口全部流放。”

“抗旨,處斬。”謝留良反複咀嚼著這幾個字。

突然,

一段不屬於他的記憶強勢湧入腦中,信息量太大,謝留良頓感頭暈惡心。

腳下虛浮踉蹌幾步,身體直接向下栽去,雙手本能地用力向旁抓去,還好扶住了鐵欄,才穩住身形沒有跌倒。

我穿越了……

是燕安國,同名同姓,禮部尚書謝義信的嫡長子謝留良,十九歲,燕安國八才子之首,京都第一世家公子,謝家下一任家主。

因為抗旨拒婚,皇上大怒,下旨將謝家滿門抄斬。

最後,

公主求情,為謝家爭取到三天時間反省。

主犯謝留良打入大牢,謝家其餘人圈於謝府等候發落。

三日後,原主再次抗旨。

皇家顏麵一再蒙羞,皇上震怒,公主也沉默了。

原主被罰天牢,五十鞭刑下來,身體支撐不住死了。

一天!

還有一天,在午門問斬。

“剛重生,就遇死局。”謝留良背脊發涼,心跟著沉了下去。

隨之,眼眸有了光彩,精神一振。

穿越者不是都有係統、絕世武功、醫毒雙修之類的保命金手指嗎?

“是係統嗎?”

謝留良試探著叫了一聲,“係統。”

沒有回應,一片寂靜。

“係統,係統,別偷懶,啟動開工啦。”

仍然寂靜無聲。

不是係統?

難道是絕世武功?

心中大喜,眼眸放光。

他從小就有一個大俠夢,希望能劫富濟貧,殺貪官,斬汙吏,成為萬千少女心中的大英雄,終於要夢想成真啦!

謝留良不停搓著手,來回踱步,“任督二脈打通了嗎?運功時是手掌還是指尖發氣?飛簷走壁會恐高嗎?”

思忖片刻,用力深吸一口氣,抬起手臂,對著鐵欄一掌劈出。

砰!

一聲悶響,掌肉撞擊硬物的聲音。

“痛,真痛。”

謝留良呲牙,不停地甩著刺麻的右臂。

什麼鬼?附帶技能一樣沒有。

這意味著他幾乎無法憑一己之力逃出牢籠。

隻剩一天。

怎麼辦?

連續兩次抗旨,皇家顏麵盡失,在皇權至上的古代,僅憑痛哭流涕,真心懺悔,獲得皇上的諒解,幾乎不可能。

公主曾壓下皇上的盛怒,替謝府求情,看來她很在意原主,在皇上心中也很有分量。

“對,必須求得公主的諒解。”

頓時,眼裏閃著光芒,扶著牢門,對外大聲呼喊:“我要見公主,我要見公主。”

嘎嘎聲響起,門由外向內打開。

一個獄卒模樣的人,腰間別著水火棍,伸了個懶腰,懨懨地走了過來。

“吵什麼吵,公主不會見你的。”

“獄卒大哥麻煩你遞個話,我是被逼拒婚,我要見公主。”

獄卒抬眸瞪他一眼,取下水火棍,用力敲向牢門,他趕緊收回手,以免被砸傷。

哐當哐當的刺耳聲傳遍大牢,

“老實點,皇上交代,未經他許可不準見任何人,包括公主。”

“公主上次還幫我求情,不會看著我死的,見到公主,必有千金重謝,麻煩大哥幫個忙。”

“在乎你?忘了鞭刑嗎?死心吧,那是公主親自下旨,一鞭都不能少。真當公主非你不嫁,想見就見。”獄卒說完,不屑地看向謝留良,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砰!大門再次關上。

反複拒婚,傷害最大的是公主,曾經的天之驕女,燕安國唯一的公主,如今卻成為世人眼中的笑話。

恨他,是應該的。

謝留良無力地鬆手,雙腳發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斷了。

謝留良前世是珠寶公司基層管理人員,是那種事多,錢少,費力,費腦子的工作,每天要處理無數的突發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