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如鉤,繁星閃爍,黑藍色的蒼穹上絲絲縷縷的浮雲飄過,幽深的氣息籠罩著寂寂山野。
下山的路上隻有李風揚自己。在山頂發呆的時間太久了,直到夜幕降臨,李風揚才驚覺耳邊早就沒有了人聲。
手電的光影暗淡,李風揚被一塊凸出的石頭拌了一下,險些跌倒,索性坐下來休息片刻。仰頭望向夜空,竟然有這麼多顆星星啊,在如今的城市裏,星星已經是稀客了。
二十多年前,奶奶告訴還是小學生的李風揚:帝王將相英雄豪傑,百年之後都會成為天上的一顆星星。李風揚自然不信這種傳說,但是今晚,在這蘊含著那個朝代氣息的地方,李風揚突然希望傳說是真的——“他”,就在那燦爛星河之中,遙望著千年之後的這個世界。
李風揚忍不住摸了摸背包。那裏有六冊殘破不堪的線裝舊書,十年前在舊貨市場上淘到的。
李風揚是個藏書狂,尤其喜歡搜集舊書,背包裏的那套書,是他所有收藏中最舊最破的,不僅殘缺了很多書頁,有些字跡也已經模糊一片,很難辨認了。
這十年來,李風揚常常抱著這套書苦“啃”,還查閱了很多關於那個朝代的書籍。直到不久前,他終於“啃”通了。然後,便是發呆。
書裏麵,是我們在史書上看到過的人物,卻不是我們在史書上看到過的曆史。
李風揚記不清誰曾對他說過:一些所謂曆史,不過是記載的人想要告訴後人的;還有一些所謂曆史,早就被後人隨心篡改。
那麼,這套書中所記載的事情呢?是曆史篡改了它,還是它篡改了曆史?抑或,這隻是一套貌似曆史的傳奇?
已經三十有五的李風揚任性了一回。他請了年假,拋開家人,千裏迢迢來到了這裏。
李風揚相信,那樣的一番風雲歲月,那樣的一種激越豪邁,那樣蕩氣回腸的深摯情懷,它必定,曾經真實的存在。
誰又能說清,在曆史的浩渺長河中,究竟有多少風雲縱橫的人物,在一段段冠冕堂皇的文字中被掩去了耀眼光華,在一重又一重迷霧之中,漸漸埋沒了真實的痕跡。
……
晚上八點多鍾,李風揚終於回到了山腳下的旅館。他實在是累了,胡亂吃了一盒方便麵,就爬上床去歇著。
在這八百裏秦川之地,夏末的山風已經頗有些涼意,李風揚自恃身強力壯,早晨上山時穿了一件短袖T恤,剛才下山時已經有些吃不住勁兒,進了屋先是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如今頭也越來越昏重了。他隻好又爬起來,找了兩片感冒藥吃。
撲爾敏漸漸發揮作用,李風揚正在昏昏沉沉,窗外一片呼嘯之聲把他驚醒過來。大半夜的這是怎麼了?好在住的是一樓,要是有什麼危險跑起來也比較方便。李風揚敏捷地跳下床鋪幾步跨到窗前,“蹭”地一下拉開了厚重的窗簾——
窗外,一列馬隊奔騰而來,在烈日的照耀下,馬上眾人的甲胄和兵刃明晃晃的刺眼。
太陽?白天?騎兵?李風揚腦子裏“嗡”地一聲。他使勁閉了閉雙眼又睜開,沒錯,這是實景,不是在看電視劇。
稀裏糊塗地,李風揚竟已經來到了這列馬隊近前。四下一望,哪裏還有旅館那座三層小樓的影子。
“我這是在哪?”驚駭中的李風揚不由喃喃出聲。
“在書中,在千年之前。”一個目光深邃的白袍銀甲少年,在馬上凝望著他,俊朗的麵龐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奶奶個爪的,不會吧?秦川奇遇記?“你……是誰啊?”李風揚下意識地望著少年問了一句,心說,這小子帥呆了、酷斃了,要是去唱歌演電影,準能撈上幾大鍋粉絲。
少年輕輕一笑:“你在問我的名字麼?隨便你稱呼吧。”他調轉了馬頭。李風揚發現,自己也正騎在一匹黑色的馬上。少年一抖韁繩,向著朦朧的前方奔馳而去。
這是一個夢,你想要尋的一個夢。跟上我,你終會知道,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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