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攔信他往竹椅上按,“壯壯怎麼不是福星?自從他出生後,運動就結束了。再說隻是玻璃碎了,偉人照沒事,等老二回來劃塊玻璃就行。”
“指導員,你終於回來啦!”皮猴從葡萄架上翻身而下,一躍撲到來人懷裏。“小兵張嘎請求歸隊!”
男人將兒子從身上扒拉下來,將布袋子遞給老頭。
“小河,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魚幹賣完了沒?”老太太問。
黝黑的宋小河露出一口大白牙,“賣完了。爸,這是今天的錢。”
宋老頭掏出錢,仔細數,眉毛擰起,“怎麼多了三毛五?”
剛想開溜的宋小河隻覺得皮子一緊,“咱家的貨好,評到一等。”
“那也不對,一等每斤1毛9。今天你帶去了35斤,應該6塊6毛5,可這是7塊整……”宋老頭拿起腰間的小算盤劈裏啪啦一通打,眼睛斜向宋小河。
宋小河直撓頭,老爹咋如此精明,都快70的人了,算錢算得比他們這些年輕人還好,“嗬嗬,可能收購站的人給算錯了。”
“站住!”宋老頭又舉起那根柳條,遙指兒子,“不會撒謊的叉燒仔,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宋小河向母親求助,老太太看了看老頭臉色,果斷牽起小孫子跑了。
宋老頭的柳條已經指到宋小河鼻子,“說!是不是去黑市投機倒把去了!”
“爸,都改革開放多少年了,自由市場經濟,哪來的黑市。我是正常交易,不是投機倒把。”宋小河無奈,想拿過柳條,卻被躲開。
“呸!正常交易比收購站還多!不是投機倒把是什麼!你敢對著主席發誓,你沒有騙人!”
順著親爹的柳條尖看去,廳堂正牆上留出一塊比周圍白淨一些的方形印記,主席相不翼而飛。
小孫子闖的禍的事再次湧上宋老頭腦海,怒氣值不由竄上新高度,柳條毫不留情地抽下。
宋小河沒兒子的好身手,挨了一下後,立即嗷嗷叫地左躲左閃。
“爸,爸,別打別打。我說我說。”宋小河低聲求饒,生怕被鄰居們看笑話。
原來他今天去收購站賣魚幹,人家說魚幹沒曬透,隻能算三等。這可是全家辛苦出海捕魚,交了公家的份後自己曬的。起早貪黑,沒有摻丁點水和沙,沒有一等至少能算二等。
據理力爭一番,人家壓根不管,煩了就趕,“我們這忙著呢,不想賣就走!”
宋小河一氣之下,跑去貿易市場。那裏有私人老板收購,看了他的魚幹,定了二等,付錢很爽快,還說以後有這樣品相的魚幹都能拿給他。
“那人挺實在的,聽說咱們是手工曬魚幹,勸我買台烘幹機。一個村裏一起買,每家攤下來不貴,大家一起用,量多了還能上門收。價格肯定比收購站的好。”宋小河小心翼翼地看著親爹臉色,腳下不停,人已到對角線。
如他所料,宋老頭手裏的柳條在火辣的陽光下閃著冰冷的光,“我打死你個叉燒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