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可曾夢見過天空?魚群可否夢見過海洋?
在這三千世界的夾縫中漂流的我,又是否已經是另一種非人存在了呢?
第一個萬年,我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忘記了語言,不再自言自語,一切歸於夢寐。
第二個萬年,我忘記了我的存在,周圍隻有無邊無際的虛無,一切已經消失,一切尚未開始。
第三個萬年,我忘記了曾身為一個人的定義,那是我曾自豪過的智慧與理性,如今身處於火堆外的夜,早已毫無意義。
第四個萬年,開始了。我拚命回想著我所記得的一切,即使那無邊沉重的靈魂將我壓垮,我也要拚湊起如細沙般流水的回憶——那曾是我存在過的證明。
但是,如無意外的話,我將在第五個萬年到來之後,真正歸於混沌,成為這尚未消失的一切中微不足道的一員。
在這裏,時間沒有意義,空間無法感知,一切皆是存在,一切皆是虛無。
就在此時,仿若漆黑的幕布上劃過一道光芒,那樣微弱,那樣明亮又刺眼,
那是什麼?為何我能看見?為何我能感知?那是我曾見過的存在嗎?
再一次感受到身軀的力量,我向著那光遊去,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即便那隻是錯覺。在短暫的存在後,我和那光一同墜落,陷入無邊的夢中。
“……不愧滋……是能在……海中存活這麼久的……你很…滋厲害……”
這是……係統?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個概念,仿佛福至心靈一般,我沒有任何障礙的理解了這個詞。
“宿主……滋沒錯……我是「古怪的低語」創造出的係統,因為是……滋初代品……淘汰了……”
從係統斷斷續續的解釋中,我逐漸理解到它是一個不可知的存在創造的工藝品,而且還是初代,但是因為一場意外實驗,它受到了嚴重的損傷,最終被它的造物主丟棄在這狹間之中。
雖然很替它難過,但是對我來說,反倒是一件好事,我也毫不吝嗇地向它表達了我的喜悅。
然而係統卻表示,它有辦法離開這裏,甚至帶上我一起,但問題是,作為已經被造物主抹消了存在的生命,它即使能出去也不過是苟延殘喘或者換個墳墓罷了,作為一個高級係統,它不願意舍棄最後的尊嚴。
“果然,生命的第一要務就是生存呢。”求生欲也是促使我能夠在這個鬼地方堅持下去的源動力吧。
不過對於我將它看做生命這件事,係統表現得比我想象中還要重視,或許是被造物主pua了吧?我並不覺得將自己的生命放在造物主之前有什麼不對。
不如說,這根本就是理所當然吧?但是係統很激動,並表示我就是它一直以來想要的理想宿主。
我有點驚訝,問它不怕我把它當做墊腳石嗎?剛剛還以為可憐的係統卻表示,它的誕生就是為了與宿主一起活下去。
如果我是為了活下去,那就更應該選擇和係統一起活下去才對,而不是卸磨殺驢。
係統和宿主之間的聯係比我理解中的概念更加親密更加……難以描述。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這個係統才會被造物主視為某種意義上的殘次品吧。
我當然是欣然接受係統的邀請,無論前路如何,沒有任何情況能夠比在這個鬼地方等死更讓人絕望的了。
於是在下一個萬年到來之前,我終於——再一次夢見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