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事,虢陽心中隻覺紛繁雜亂。她害怕呂京同所說的是真的,害怕自己對薛定搖所有的期待與愛慕到頭來都成一場空。虢陽被這糾結愁鬱的心事煩擾著,以至於薛定搖幾次三番來到公主殿外欲請她回太尉府,虢陽始終避而不見。
就這樣過了一月有餘,一則消息打破了邕邑的寧靜。
驛馬急報,當朝右丞相左逢年回師途中遭遇山賊,不幸殉職。
十三曹令左玄暉在聽到父親殞命的消息後,哀慟不已。呂望先借機與他達成結盟,以所謂的山賊口供為據,誣陷此事是因為梁平秋想要取而代之而冒險為之。隨即派出南衛將梁平秋抓捕入獄。
薛定搖聽到這個消息,隻覺五雷轟頂。她無暇顧及那累計得如同人形一般高的政務與案卷,無暇顧及將虢陽公主接回太尉府一事。從梁平秋被帶走的那一刻,她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保下她。於是薛定搖從太尉府奔走到禦史台,又從左逢年死亡的案發地奔走到廷尉司,她試圖找到為她脫罪的證據。然而一切不利的證據都指向梁平秋,她幾乎再無為她翻案的機會。
然而薛定搖不知道的是,這一切的一切,既是呂望先禍害朝政的私計,也是征元帝為了維護皇權的默許之計。薛定搖手中的權力,太大了,大到足以讓一個帝王心生忌憚;薛定搖的能力,又太強了,強到讓一個帝王不得不委以重任。麵對這樣一個權臣,能臣,征元帝即使了解她品性的質實,也不敢給與她全部的信任。這也就導致了征元帝心中給了薛定搖一個定位——可以做一個能臣,甚至可以做一個權臣,但也要絕對保證必須做一個孤臣。
改革新政實施以來,身為曹閣總章事的薛定搖與身為右丞代相的梁平秋,配合得太過默契,這就已經讓征元帝心生疑竇了。而在人才選拔上,麵對三兩朝臣舉薦的藩王後人,梁平秋又上書阻止。這就相當於給薛定搖提出的“取賢於野”的政治主張給與了側麵的支持。兩個手握頂級權力的臣子,做事如此的相得益彰,這令征元帝感到十分不安。
從這一點上看,呂望先在朝政人事選拔上的陰謀,對梁平秋的迫害,反倒是恰逢其時的給征元帝創造了一個消解這份不安的機會。他可以利用這樣一個充分的理由,剪除梁平秋的勢力,讓薛定搖重新回到她應該回到的“孤臣”身份上去。
冤枉人的人,最知道受冤的人有多冤枉。麵對蒙受不白之冤卻治政能力卓越的梁平秋,征元帝在深思熟慮後選擇了割舍。
所以,對於營救梁平秋,無論薛定搖怎麼努力,皆是徒勞枉然。如果說此刻的封建王朝得了一場心病的話,薛定搖才是那個症結所在。她做出的努力越多,反而對梁平秋越不利。薛定搖雖然為人清正自守,不攻於心計,但在多番努力無果後,結合她對征元帝的了解,她也終於領悟到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