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公主虢陽的母後,也就是征元帝已經逝世的生母,後被征元帝追封為先皇後的左氏,當年在先帝的詔令下,左氏與年幼的征元帝去往那片叫做鄢的封地。鄢地氣候不好,收成也少,每年的稅收又被當時的官員貪墨多半,孤兒寡母的日子過得十分清苦。於是左氏便將希望寄托於神佛,常常入寺廟禮佛燒香,以求平安順遂。以至於她將六王之亂後自己的複寵、虢陽公主的誕生、征元帝登基等等一係列時來運轉之事都歸因於神佛的庇佑。所以在離世前,她就特意囑托自己的女兒虢陽公主的乳母,一定要在虢陽成婚後去寺廟還願。如今虢陽嫁入薛府,自然也該遵從母後遺訓,回鄢地寺廟還願祈福。
薛定搖在成婚後的第二天,打聽到出使烏蘄的杜彧一行人不足兩日便能回到邕邑,在與梁平秋商議後,便將《論時政疏》呈了上去。卻因征元帝未上早朝而不能得知帝王對於改革變法的態度。薛定搖此時的心情,就像參加完學堂考試時學生那般,對於結果既有期待,又有忐忑。正是憂心朝政之際,虢陽公主卻又提出這樣一個遠行的要求,讓薛定搖有些計劃被打亂了的失序感。然而公主畢竟是公主,她們之間,既有夫妻之名,也有君臣之道。縱然她是手握軍權的一朝太尉,公主有命,卻也不敢不從。況且這樣的要求是符合禮法的,無奈下,薛定搖隻好答應了公主一同去往鄢地禮佛還願。
自從征元帝登基後,鄢地便不再作為封地使用,而是從行政上劃分給了隴岩郡,成為郡中下轄的一個區縣。好在隴岩郡地處中央朝廷西南,與邕邑接壤,距離不算太遠,又有平坦的官道可走,相對而言,花費不了太多時日。況且當今隴岩郡郡守尉遲靖是薛定搖在司學監時候的同窗好友,倆人很聊得來。這樣一來,可以與舊友討論政務,也可將這次出行算作是對地方上改革政令前的考察。想到這些,也算是讓薛定搖心中稍慰。
與梁平秋簡單交代後,薛定搖便陪同虢陽公主啟了程。及至隴岩郡坊於地界,郡守尉遲靖於府上設宴,為公主、駙馬接風洗塵。此間距離鄢地尚有三日腳程。
宴席上,薛定搖與尉遲靖多年未見,暢聊了許多。當薛定搖提及稅政改革的想法時,更是讓尉遲靖眼前一亮,若果真推行改革新政,對他管理郡縣將多有裨益。虢陽公主就這樣於席間靜靜聽著薛定搖為政裕民的宏圖大誌、改革變法的戰略思想。薛定搖或許沒有意識到,她在暢聊政務時的言之有物、舉手投足的風度翩翩,皆被一直默不作聲的虢陽公主看在眼裏。以至於公主那原本憂鬱的眼神因為對她的欣賞而變得有了光彩。
畢竟是一國公主,自幼受教於官學,虢陽雖然年紀輕輕卻寬厚明理。聽著薛定搖與尉遲靖的一番夜談,虢陽了解到了薛定搖的政務繁忙,也知道了她作為當朝臣子的治國理政之誌。為了讓她早日回到邕邑與征元帝及一眾大臣商議改革新政,為了實現她在政治上的理想,虢陽便打消了去往鄢地的想法,並主動提議就在隴岩郡坊於地界尋廟參拜,以盡為人女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