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長夜難明(1 / 2)

黑暗中的宋越被突如其來的疼痛驚醒,眼中含淚、口中帶血,緩緩看向栗己喃喃道:“我如此愛你,甚至不糾你有失婦德,你怎麼能如此待我?!”

栗己聽聞他竟還能作言語,戰栗恐懼間隻好再施一刀。

“啊——”宋越大喝一聲,終無喘息。栗己顫巍巍地將帶血的手放在他鼻口之間,試探著他有沒有斷氣。

隻是此時聲響吵醒了熟睡中的小宋晉,夜色中他識人不清,隻蹦起來大聲道:“爹,娘,有賊人!有賊人!”言語間從床尾快步翻身下床,跑到桌子邊上點燃了油燈。

神智慌亂間的栗己見房內忽然明亮,這才後知後覺孩子已經醒來。因害怕自己弑殺宋越的事情敗露,萬分情急之下從背後緊緊扼住了兒子宋晉的脖子。小家夥誤以為掐著自己脖子的是闖家入戶的賊人,緊緊握著她的手奮力掙紮。奈何畢竟力氣太小,靈機一動間將油燈拿起去燒賊人捏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栗己的手被燒得生疼,一時之間竟然鬆開手來。小家夥即刻跑脫,栗己隨即抄起一板凳往兒子後腦砸去。以至於小家夥未行一步,便踉蹌倒地,油燈也隨即倒在了地上。

房內忽明忽暗,油燈卻尚未熄滅。此時的栗己被恐懼包圍,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但見她再次掄起另一隻板凳繼續向小家夥砸去。小家夥掙紮著翻過身來,試圖求救,卻在搖曳微光間看到,要殺死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才得一見的母親。

他吃驚、絕望、不敢相信地看著這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停止了掙紮。任憑栗己手中的板凳砸向自己小小的軀體。

“咚——”一聲,當沉重的板凳與小家夥的腦袋發出猛烈的撞擊聲時,栗己這才大夢初醒般清醒過來,她正在傷害的,是她的兒子,她的骨血,她的至親。

她慌亂地扔掉了手中的板凳,幾近顫抖的身體不聽使喚地蹲坐在地上,一點一點向自己的兒子爬去:“你怎麼不跑了呢?怎麼不跑呢?” 她泣不成聲地將滿臉血跡的小家夥抱在懷裏,“娘帶你去找大夫,去找大夫。”幾次三番嚐試站起身來,身體卻又癱軟下去。

然而,小家夥已經在錯愕與疼痛之中,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栗己的野心很大,欲望也不小。在青蓮庵中第一次與征元帝有苟合之歡後,她就一直設法攫取帝心的青睞,為進入後宮步步為營、細細謀劃。同時又擔心征元帝會對她始亂終棄,所以將宋越留作自己最後的退路。如果封妃不成,她還可以依照宋越對她的喜愛,再次成為太中夫人。隻是這一次她賭贏了,帝王願意接納她的一切。如今封妃在即,又怕宋越橫生事端,也怕朝臣因為宋越的存在而上諫反對,所以起了殺心。她被強權欺辱太久了,她太渴望權力了。以至於可以突破道德的紅線和親緣的枷鎖,不惜弑夫殺子。為自己的野心開路。

除非有證人親眼所見,否則沒有一個殺人犯是願意承認自己謀殺至親的。但見栗己臉上掛著兒子的血跡,手上沾著宋越的血,目光洶洶道:“若非我自入秦樓楚館以來被高官厚祿者當作玩物般送來送去;若非征西大捷後,薛定搖不願接納我與我同氣連枝;若非左逢年之流脅迫我作權謀相鬥的棋子,利用我官官相鬥;若非我的丈夫無能不能護我周全······我又怎能為了權力淪落至此!喪盡天良至此!所謂朝堂眾臣,不過衣冠禽獸,你們才是害死我兒子的凶手!我會要你們陪葬!給我的孩子陪葬!”

當罪因得到推卸,她也就有了心安理得活下去的理由。悲傷過後的栗己慢慢恢複了理智,但見她撫摸著小兒子的臉,麵如土色地含淚道:“好晉兒。乖晉兒。不是娘害你。是因為自古成大事者向來六親緣淺,所以你我母子才會陰陽兩隔。不過你放心,娘一定會讓你死得有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