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十年,朝野動蕩,諸侯皆謀自立。中原風起雲湧,赫連皇族數百年基業岌岌可危。敬哀帝驕奢淫逸,不思興國,橫征暴斂。時值天旱異常,蝗災可怖,百姓流離失所,怨聲載道。
崇德十二年,為將者蕭演傭兵而起,一聲號令,天下群豪雲集而應。演軍以破竹之勢平王亂,蕩敵寇,攻城略地所向披靡,不及半載即入都城。爾後蕭氏以雷霆手腕清朝堂、禁哀帝、廢宮儲。乃自立為王,易國號陵,始稱靖武。
靖武元年春,一場綿綿細雨終於在所有人的期待中淅瀝而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深堂之內,百官朝拜之聲猶如雷霆,響徹九霄。
高坐龍椅之上,靖武帝眉目肅然,犀利的眼睛逐一掃過群臣,卻將視線定格在右側為首一微微躬身的臣子身上,忽而露出了捉摸不定的笑意。“眾愛卿平身。”須臾,靖武帝收回目光,一掃大殿內靜穆氛圍,龍袖一拂朗笑道。“今日早朝別無要事,眾愛卿勿需拘禮。”
百官聞言躬身道謝,抬首而起時卻聽君王繼續道:“自我大陵王朝開辟後,中原終得太平,唯這天災成為民眾之患。眼見國庫日漸不支,流民攢動,朕也為此寢食難安。不想上天待我蕭演不薄,愛卿請看——”靖武帝從龍椅上款步而下,穿過在側群臣遙指殿外簷下滴答的雨珠,頷首而笑,拂起的袖袍在初春薄涼的氣息中獵獵作響。“——這場春雨算是對我大陵王朝莫大的饋贈!”
“是啊是啊……”一語畢,諸臣隨之交頭接耳,紛紛附和,臉上無不洋溢著歡喜的笑容。
“皇上聖明!此乃天佑大陵之兆,以祝我朝國祚昌隆,經久不衰……”吏部侍郎肖世永側著腦袋左右環視一番,見無人接話,便上前一步賀道,連帶著臉部的肌肉都在他的笑聲中抖動不已。然而一語未了,當即被人打斷——“百聞不如一見,”靖武帝微微側首,露出了不屑的目光,斜覷一眼肖世永,轉身步入大殿正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侍郎大人這嘴上功夫可是了得,難怪在朝中左右逢源!天下誰人不知,朕這皇位可是弑君而得,又豈會得皇天庇佑?”
此語一出,原本私語不斷的大殿忽而沉寂下來,噤若寒蟬。肖世永顯是未曾料到君王會做如此反應,慌忙叩首:“微臣絕無此意啊皇上……敬哀帝荒淫無度,千夫所指,亡國那是應該!皇上所為乃是順應人心,拯救萬民於水火……”
“玩笑之語,愛卿何須如此緊張?平身吧。”靖武帝擺擺手,做出了止聲的動作,“肖愛卿一席話倒是提醒了朕,有一件事,朕也是束手無策左右為難。關於敬哀帝,不知眾位愛卿有何更好的安置方法?”
肖世永擦了擦額上冷汗,見君王不再肅眉冷對,遂長噓口氣,畢恭畢敬地躬身入列,閉口不再言語。
諸臣麵麵相覷,再抬首已見君王移步龍椅之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垂首的臣子們,滿麵含笑,卻目光如炬。許久,有一人小心翼翼的出列,道:“微臣以為,與其讓他成為囹圄之囚,不如造一座行宮與其,這樣方顯皇上仁厚之懷,堪稱萬民之表。”隨後又有幾人陸續上前進言,但自始至終,君王隻是頷首不語,並未反對也並未讚同。隻他自己知道,他在等一個人開口。然,一直到退朝,那人連頭也不曾抬起過——怕是不屑於此吧?靖武帝冷冷地笑了笑,就在所有大臣行將消失於殿內之時,忽而高聲道:“丞相、將軍,請留步——”
沁荷園的華亭內,酒香襲人。
“這裏沒有外人,我們君臣就以兄弟相稱吧。楚風,方才大殿之上大臣們的建議,你覺得采用合法較為妥當?或者你有什麼想法,不妨說與二哥聽聽……”說罷,靖武帝揮手支走身邊所有侍娥,親自斟酒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