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文，起來了！”
我被搖醒後的第一眼，見到的是個十四五歲的姑娘，臉上仍有未退的稚氣。
記憶還沒複蘇，但身體已經順著慣性彈了起來。
“把水送到姑娘房裏，我和繡書這就來。”
我接過她，也就是小丫頭口中“畫琴姐姐”遞來的水壺，跨出門，朝院子另一端跑去。
房內亦有一個少女候著，見我來了，朝簾內笑道：“姑娘，繡文又貪睡了！”然後轉身打起簾子跨進了室內，我愣在原地，試圖理解眼前的一切。
這好像是個富貴人家，繡文、繡書、畫琴，聽起來是侍女的名字，我成了繡文，應該也是和幾個女孩相仿的年紀。
昨晚我抱著貓在沙發上睡著了，怎麼一覺起來成別人丫鬟了？
方才打過照麵的少女已經進了房，走了個神的功夫她又繞回我麵前，衝我擺手：“姑娘等著梳頭呢，快進去！”
我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問一下：“我睡得有點暈，你叫什麼來著？”
她癟癟嘴：“我是你畫棋姐姐，好了快進去罷！”
她右手撩起簾子，左手推著我肩，帶著我擠進了這個不算大的梳妝室。
我勉強抬起腿，險些被門檻絆了一跤。
她們口中的“姑娘”亦是豆蔻年華，身著鵝黃色寢衣，看不出材質，剛剛洗過臉，頭發也打濕了，看來就等著侍女繡文給梳頭呢。
她見我進來，並沒有勻給我一個眼神，隻是側了側身子，打量鏡中的自己。
我哪會梳頭，也就會紮個馬尾，要是有鐵鉗燒熱了給小姐燙頭也不是不行，我正苦惱怎麼演下去，這副身體見了工具盒倒靈泛起來，拿起篦子就先給小姐按摩了遍頭皮，嗯，有點油，忍著嫌棄順了兩遍，暗自遺憾昨晚應該洗個頭的，也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麼模樣。
如此想著，我沒忍住瞥了眼鏡子，我一愣，鏡中人這不就是我自己？
小姐以為我在聽吩咐，想了想：“就梳上次回茯苓庵的頭型吧。”
我心裏沒底，所幸雙手有自己的想法。
剛剛見過的畫琴和另一個女孩子也進了房間，原本就不寬敞的梳妝室登時逼仄了起來，那位應該就是繡書了。
畫琴行了一禮：“二姑娘，剛剛老夫人吩咐，今日免了請安，自行飲食吧。”
原來畫琴是侍女中管事的，怪不得剛剛喚醒自己時語帶責怪。跟著一起進來的繡書從櫃中取出一件家常衣服，我不懂樣式講究。
看來繡書侍候衣飾，我負責妝發，畫棋照料起居，一個小女生四個人照顧著，看著還不高興。
我忙著把手頭的活做完，沒留意畫琴已經出去了。
編好發髻，我學畫棋侍立在側，繡書幫小姐穿戴，這廂剛好，畫琴又進了房行了一禮：“姑娘，食膳備妥了，先用茶，請過安再用膳吧。”
語氣中並沒有征詢意見的意思。
怎麼剛起床就喝茶呢，身體能好嗎，我見小姐身量纖纖，許是沒到青春期，就怕這飲食習慣耽誤營養啊，我覺得這群人古古怪怪。姑娘走在前麵進了小客廳，透過敞開的門可以看見另一側的房間。
屋子和梳妝室差不多大，屋內一張小圓桌，桌上幾道菜裝在小盅裏悶著，進門處有一個小架子，架了盆，上方掛了兩塊方巾，便是此房的全部陳設。
然而木桌後方有一小門，據我觀察，我所居的房子在院落西側，小姐起居在北，東邊是些花卉和一個涼亭，東南角開了個門，南邊也有一排房子，門鎖著，不知用途。
大概傭人房和廚房、雜物間混在一處，廚房又連接餐廳吧。
小姐接過畫棋送來的茶盞，原來是紅棗茶，我聞到熟悉的香甜，登時又產生了割裂感。昨晚下了班懶得做飯，就在小區旁邊商場吃的拉麵，店裏有自取的紅棗茶，也是這個味道，每次都要喝上好幾杯，在裏恐怕是輪不到我喝咯。
小姐把杯子還給畫棋，抬腿出了房門，畫琴和繡書緊跟著小姐也出去了，我自覺跟上，被畫棋一把拉回：“輪不到你去，在這等著。”
她臉上笑嘻嘻的，拉著我倚門站。
“你的神被小鬼捉走咯，怎麼還暈著？小姐去前頭請安，都是畫琴和繡書跟著的。”她手指纏著發尾小辮兒，有些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