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是個大忙人,忙到天王老子見到他,都想搭把手的那種。
自父母離世之後他就不得不想各種辦法謀生計。他當過樵夫,做過獵戶,賣過泥人,編過草鞋,也學過木匠。
當樵夫是發不了財的,而獵戶又不是單打獨鬥的買賣,畢竟雞鳴驛是個廢舊驛站衍變的村落,周圍荒山野嶺中猛獸叢生,以他這人嫌狗厭的人緣,根本沒人願意跟他搭夥。故此遇到狼蟲虎豹之類隻能逃命,也就隻能打打獐麅野鹿。
饑一頓飽一頓,總不是個穩定的營生。誰不想吃香的、喝辣的、啃白的、捏大的?如此蹉跎下去幾時能發財?所以他又在閑暇時搞起副業。
賣泥人、編草鞋安全雖安全,也賺不來大錢。雞鳴驛中幾百戶人家,有條件買鞋穿的一隻手都數得過來,泥人就更不是稀罕物,都不是發財的好營生。
後來跟隨同村一個土木匠做學徒,老天給他生就一雙巧手,很快就學會了土木匠七八分本事。那木匠見他無父無母,硬要將自己高朋滿帳的女兒嫁給他。
說到此話時,那姑娘的肚子看起來少說也有五六個月了。
江山六歲那年父母進山種田遭遇不測,一場變故讓他忽然成了孤兒。小小年紀就受盡人間白眼。
從小在這種環境中長大,江山早已深刻認識到想要不被欺負,第一要有骨氣,第二要有脾氣。
這十年中,他吃過苦,也吃過土,可就是沒吃過虧。別人罵他一句,他就要罵回去兩句,別人踢他一腳,他就要踢回去三腳。
不為別的,就為了爭一口氣。
土木匠想要讓這個老實巴交的孩子當接盤俠,殊不知在這小子比針眼大點有限的心胸裏,藏著一萬多個彎彎繞繞。
剛從木匠家裏出來,江山就把木匠女兒的光輝戰績跟鄰居胖嬸和孫寡婦繪聲繪色的描述一遍。
胖嬸嗑著瓜子斜眼看了看江山,撇著嘴表示不信。
“小子,別人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咱們鄰裏鄰居的,我還不了解你嗎?你小子哪怕說一個字,你胖嬸我都得掰成兩半聽。人家好好的黃花大閨女能幹這事?”
“不信算了。”江山還不忘義正詞嚴的警告兩位婦女,“這事聽聽就好,可千萬別跟外人說呀!”
“切,小屁孩,你當胖嬸我是你呀?老娘這張嘴比鳳儀城的城門都嚴!”說完小眼神一甩,擰擰扯扯轉頭進了隔壁老王頭鐵匠鋪。然後中年婦女尖銳的嗓音就從老王頭家裏傳遍四鄰:
“哎呦,聽說了嗎?土木匠的女兒偷漢子!”
王鐵匠的媳婦一邊納著鞋底一邊說:“胖姐,這話可不能亂說,那姑娘我見過,模樣秀氣著呢,可不像是那種人。”
“嘖嘖嘖,你要是不信,明兒去她家看看去。那肚子尖的喲,一準是個男孩,再過幾天都快生啦!”
王家媳婦放下針線將信將疑,低聲道:“是嗎?明兒我找個機會瞅瞅去。”
“噓,可千萬別跟別人說!”
“你放心吧!我這張嘴呀,比你還嚴呢!”
兩個中年婦女相視一眼,嘿嘿嘿一陣竊笑。
江山坐在孫寡婦豆腐坊門口的攤子上一邊偷笑一邊喝著熱騰騰的豆花,孫寡婦瞪了他一眼,嗔怪的語氣搭配上這年輕小寡婦風韻十足的酥麻嗓音,別有一番味道:
“你這小壞種,又汙人家清白。”
江山端著粗瓷碗把豆花一口吸完,擦了擦嘴,“清白?這種事我在她家裏學徒的時候都撞見不少次了。”
孫寡婦粉麵微紅,眼角不經意的挑了挑,蔥白玉指一戳江山的手背。
“該不會也有你的份吧?”孫寡婦低低帶著幾分喘息的聲音磨著汗毛送進江山的耳朵,嚇得江山一個激靈,不由自主的向旁邊挪了挪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