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秋末。
臨寒洲北部,百斷山。
陰沉天空,如潑了墨的宣紙,灰黑一片,壓抑而沉重。
淅瀝小雨裹挾著一道道緋紅色閃電,將百斷山籠罩,給其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而時急時緩的秋風也不甘示弱,攜帶著透紅的楓葉在百斷山中上躥下跳、左衝右撞,為其增添了詭異感。
更為奇特詭異的是,這血雷肆虐、陰風怒號的楓林中竟有一張麵色慘白的臉,它雙目閉合毫無表情,藏於溪邊楓葉中,一動不動。
紅葉飄飄落,溪水叮咚流。
這本是極致的秋風美景,但卻被這慘白麵孔,一下子將這裏化為血紅色的鬼魂之地,隻剩淒涼恐懼,無了紅葉美景。
呼~,嘩嘩,秋風緩過,打濕的紅葉在地上打滾,無論大小殘破,都在地上滾了兩圈。
這時才發現,那不隻是一張臉。
那是一個人,是一個二十左右的青年,隻不過他那被鮮血染紅,還在滴著血液的白色衣服,顏色與楓葉十分相近,讓人看得不真切,便以為那隻是一張臉。
乍一看,讓人毛骨悚然。
呼呼~,秋風急過,將他身上散落的楓葉卷走,讓他的全部正麵展露了出來:
烏黑長發在暮日餘暉下有些顯紅,顯然那是血液浸染所致。能讓血液飄飛至此,足見他之前的遭遇是何等慘烈;
劍眉星目、俊俏五官,若是被哪位小娘子撞見,怕是會忍不住上去摸一摸、捏一捏。
此人,赫然便是半年前,單槍匹馬殺入北冰郡城主府,將城主斬殺後又在人族公主堵截下還逃得一命,但卻鮮有人知的雙鼎殺神——樂蓮生。
刷!刷!
先是他一直緊閉的雙眼睜開,露出滿是血絲的眼球,隨後直接坐起身來,用他那滿是疑惑的目光掃視周圍,打量著四周。
“這是哪兒?我是……”
還未說完,樂蓮生就雙手捂頭,臉色也變得極其痛苦猙獰。
他失憶了,他不記得自己是樂蓮生,不記得這是哪裏?
並且,此時此刻,有一些殘破的記憶碎片湧入了他的腦袋:
有在高樓大廈間開車兜風的愉悅場麵、三層小樓中與她生活的點滴、巨浪之上,空間撕裂,自己無能狂笑的痛徹;
也有在封寒城外幫助村民的愉快時光、二進小院中與她經曆的事情、一起手刃仇敵奪命逃跑的畫麵。
湧入腦海的信息很多,但都是殘破不堪的,有的僅有一個畫麵,有的甚至隻有一小角,更為炸裂的是,這些記憶片段中,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是模糊,見不真切的,包括那個多次出現的女子。
因為這些記憶畫麵太過殘碎,並未給他帶來任何連貫信息,所以,他不但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而且連自己名字也不知道。
“痛。”
“好痛……”
反倒是在回想這些信息時,讓這些片段更加混亂,撐滿了整個大腦,將自己弄得頭痛欲裂。
樂蓮生隻能手拍腦袋,讓自己停下來不去思考。
但哪有那麼容易,他想知道自己是誰以及自己如今處境的思緒,剛一產生,便如脫韁野馬,一發不可收拾,在腦中肆無忌憚的奔行,無法控製。
直至他站起身來,一手拍頭,一手扶樹踉蹌前行,想要走出這滿是落雷的楓林,才有所好轉,不再無法忍受。
與此同時。
楓林之外有兩波人,正在極速靠近。
他們一前一後,一追一趕,中間不過數米遠。
前者,由於地形原因以及他們陣形散亂,數不出具體人數,隻能大概估計,有十餘之數。
他們,男子短發,或西裝革履,或閑衣布鞋;女子長發飄逸,或短裙加身、黑絲加持,袒胸露乳,或休閑服傍身,穿著保守。
全是一副現代人裝扮,但卻禦劍飛行,與周圍靈氣彌漫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反倒是後者,無論男女皆是一頭長發,清一色白道袍,腰間統一掛著,刻有“卜天司”字樣的白色玉牌,與周圍環境十分融洽,沒有一點違和感。
他們以一魁梧大漢為首,呈V字形前進,共九人,眼中皆充滿貪婪殘暴之色,但追趕之餘,那為首的大漢竟麵露難色,眼角猶豫之光不斷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