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仿佛承載了千般苦萬般怨，抬頭凝望眼前人又閃耀如星辰，之前的沉悶一掃而過。
“別怪我。”
相潯說，聲音沙啞著，卻極其輕柔。
所茵一手環抱過他的腰，捂住他背上流血的傷口，一手托住他的頭，將臉貼在他的額頭上。
她的世界正在逐漸崩塌。
“我忤逆天道，我罪該萬死，我死有餘辜，你別來救我，好讓你一世清明。我活該下地獄，你別來找我，讓我一個人離去。”
相潯內心清楚，他要阻止所茵做傻事。
他得讓她活著，即便是痛苦的。
隻要活著，就會有放下一切的那一天。
隻要活著，總會接受並且重新開始。
隻要活著。
“讓我去吧，贖罪也好，就當我是……”相潯突然沉默望向天際，聲音細碎在遙遙哀鳴中。
所茵哽咽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聲音如碎在池底的石子般無助，她道：“不，你沒有罪，你從來都沒有罪，你是至高無上的魔君。”
嘴角扯過一絲微笑，相潯睫毛微顫，眼裏蕩起一絲春波。
遠處，孤雁南飛，蘆葦壓池水。
遠處，桂花落盡，隻留芬芳，不著痕跡。
雙眼氤氳，不斷溢出淚水，模糊了愛人痛不欲生的麵容。
那人該是極好的，極其美貌，處事不驚，麵如冷霜，世人讚不絕口的。眼前再次浮現了冷月泉初見他時那修長身影的輪廓，驚覺恍如隔世。
“就當我是拂過這世間的一縷藏事風，落的一場傾世雨，隻為驚鴻一瞥，從此歲歲年年，不複相見。”
輕柔地，緩慢地，相潯說出了內心的柔軟，說出了過去的虧欠。所茵愛慕他，為他一人俯首稱臣。
他何曾不是，所茵難道隻是一個呼來喝去的下屬？
過了許久，懷中的人沒了呼吸，沒了溫熱，所茵低著頭，嗚咽了片刻逐漸冷靜下來。
為什麼說的那麼絕。
就像你不讓我去找你我就會聽話一樣。
我從來都是聽從你命令的，就此一次吧，原諒我。
眼見所茵拿起那把通體純黑的魔劍就要往肚子上捅，或者往脖子上抹，或者往心髒上插，懷安長老連忙拉住她的胳膊，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把奪過了魔劍。
無論所茵采用哪種方式，都不是懷安能接受的，一向沉穩的他嚇得大叫：“護法大人！使不得啊，萬萬不可啊！”
“懷安長老，生是魔君身邊侍從，死也應當隨魔君去，我去意已決，為何萬萬不可？”摟著懷裏沒了氣息，漸漸僵硬的人，所茵怔怔地維持著握劍的姿勢，似乎不能相信瘦弱的懷安長老奪走了魔劍，但是空落落的手能為她作證。
“大人，且不說現在整個魔族都聽從於您，您得穩定軍心，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啊。”懷安絲毫沒察覺到所茵的表情，把劍抱在懷裏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抹了一把汗，苦口婆心地勸說他們魔族的第二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