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0年,夏末。

這潑天的富貴,終於輪到我們村了。

經過多方拉扯,齊家溝村的拆遷事宜終於接近尾聲。明天就是簽合同的最後期限,現在村裏等著搬走的就剩村委會及家屬和一些村裏幹活的人。

村委會,村長齊家成搬著兩個大紙箱走路帶風,朝辦事廳裏的科員說“我屋裏的文件都裝好了,放門口了,一會裝車的來別忘了帶上。怎麼就你們倆,我的老夥計們呢?”

王海濤和黃明睿正在封箱,抬頭說:“書記和會計,還有暢姐、開發商又去做釘子戶的工作了。”

齊家成無奈:“唉,這住了快一輩子,我也不想搬,給我多少錢,我也不愛花啊。還不是為了孩子。咱們村可是連續七年的全國美麗鄉村,北方豎店,夢中童話鎮......”

小王和小黃沒接話,繼續打包。

齊主任這人啥毛病沒有,就是節省和話多。大小也是個村官,隻抽最便宜的煙,穿19.9包郵的衣服,就出門辦事才正式點,穿99的襯衫。平時村裏沒事,他能在辦公室嘮一天。這要是接話,就沒完嘍,還是抓緊時間幹活吧。

這邊幹的熱火朝天,村裏人也沒閑著。

村長家,一個梳著法式劉海、丸子頭的瓜子臉杏眼的女孩,正在卷地墊。

“媽,這一堆破爛就別要了,”齊樂然看著母親陳玉琴拿著一袋衣服從雜物間走出來,無語道,“這是我小學穿的棉襖吧,你怎麼還留著。”

陳玉琴:“小學時候的怎麼了,當年還不是你非要買,不買就死皮賴臉留在人家店裏表演葫蘆娃救爺爺,衝著店員喊妖精。結果買回來就穿了一個月,第二年就小了。”

正好村裏的齊子燕進門聽到了,看著齊樂然笑。

齊樂然小臉一紅:“改了,我早改了。子燕姐,你可回來了,這可是拆遷啊,怎麼穩得住。”

子燕姐家就剩她一個人了,一直在外地做導遊,正趕上假期客多,老板不給假,今天才趕回來。還好把拆遷的事委托村委會了,就剩本人來簽字了。

齊子燕笑著和母女倆打招呼,走進課堂,拍拍齊樂然腦袋,把拎著的行李袋放到地上:“陳姨,有啥要我幫忙的?”

陳玉琴遞給她一瓶水,“都收拾差不多了,我就是什麼都舍不得扔,到時候人一走,東西還不知道便宜誰。這亂七八糟的,也沒啥好招待的,讓樂樂領你去村委會簽字。”

齊子燕說:“我就是從那兒來的,你還不知道我叔,辦事就是麻利。你不用管我,我就是沒事幹,到處轉轉,之後就回不來了。”

“你的老房子收拾好了?”陳玉琴問。

“我離家前把重要的東西都帶走了,”齊子燕無所謂道,“剩下的就不要了,還不夠運費的。”

陳玉琴朝齊樂然揮揮手,“樂樂,你去你二叔家看看,收拾完就讓他們過來一起包餃子。燕子你也留下吃個晚飯,別回老房子了,今晚就住這兒吧。”

齊樂然答應一聲,從桌上拿了手機就要出門。正往外走就看見爸爸齊家成帶著二叔一家往這邊來。

“爸,你怎麼這麼快就忙完了?”

“別提了,我去看我的老夥計們工作,結果人家要不不開門,要不跟開發商對罵,把開發商都給氣跑了,就剩下兩個測量小弟了,”齊家成朝著大閨女抱怨,“你多寶叔被潑了盆水,氣得他在村口大罵。”

“我來學,我來學,”堂弟齊浩然一手叉腰,一手指天:“刁民,刁民,你們等著,我這就把你們水閘給拉了!”逗得大家直樂。

齊家成的老夥計,就是書記齊誌強和村會計齊多寶,跟著齊家成連任兩屆了,都是村民自己選的。

齊樂然一邊樂,一邊心裏想著:“大家都說老爸是節省和話多,那多寶叔就是摳門和碎嘴,在他的堅持下,村委會過年的燈籠都掛了十年了。

誌強伯伯就是愛好建設,除了這個,在別的地方可以說是一毛不拔。有次爸爸和多寶叔去外麵開會,村委會沒A4紙了,誌強伯伯沒給批,還說不重要的用以前文件的背麵,重要的拿辦公室剩下的大紙裁一裁,後天他就去石台子村參觀,到時候拿點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