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到她的呢?
是從土匪山上她滿身髒汙,是含山寺大雄寶殿上,封逸與他重逢,捏臉戲弄的時候,是他考中明經那日,兩人共乘一輛馬車的時候,還是再往後的任意一次相遇裏。
或許早在決定招攬他入王府為司馬之時就已經將她放在心上了。
今世種種閃過腦中,此生能與他相遇相知相伴,已是幸運。
他忽而想起她的上一世來,明明已經死去的人,竟然重新來過,從她遺憾的節點開始,重新走了一遍。
她睡顏寧靜,不知神魂到了哪裏,蕭致突發奇想:既然她能重生一次,是不是就能重生第二次?
廟裏鍾聲響起,鋐隆震耳,似有滌蕩心神之功效。
他立刻抱起清然,往大雄寶殿跑去。
封夫人見狀要攔:“阿致,你要帶她去哪兒!”
蕭致充耳不聞,轉過門廊,一路小跑上了台階,入了大殿。
他吩咐左右在大殿旁側安置床榻,將清然擱在榻上,親自請出主持,為清然禱告。
彌彌梵音繞耳,蕭致身穿中衣陪坐在側守著她。
戰事已了,身後雜事皆由封逸去辦。
太後被迎回宮中。
國不可一日無君,文武百官尚書啟奏太後另立新君,恢複朝綱。先帝子嗣稀薄,唯有兩子存世,一人一廢,唯有蕭致,有資格任新一任皇帝。
新帝一事,她另有打算,以要問過蕭致為由暫壓。
付卿看出太後心思,暗中進宮聯絡太後,表示可以全力幫太後實現心願。
太後默許,付卿暗地裏聯絡大臣,於次日早朝提出,要立小太子為帝,朝政由蕭致暫代,給他一個攝政的名頭,待小皇帝長成,再還政於帝。
封逸一聽立刻反駁,細數蕭致的功勞,唯有他才能帶領整個大魏往前邁進。
蕭致身懷天大的功勳這不假,但他有一樣瑕疵——喜好男風。
付卿說:“這在普通人沒什麼,但對一個帝王來說就是致命的。沒了繼承人,幾十年之後仍然要麵臨繼承人的問題。”
封逸聞言,笑了,正要將事實吐露。
蘭玉在一旁拉了他一把,還未說話,一道噌吰之音從殿外傳了出來。
“本王無心帝位。”
他抬步進了大殿,對著坐在高位的太後行了一禮,繼續道:“惠帝庸碌,不堪帝位,但他是有子嗣的,按照繼位順序,應當是小太子繼位。本王與諸位大人從旁輔政便是,何須非要本王親自做那個位置。”
“王爺……”
封逸還想勸。
柳白二位尚書對視一眼,眼底有了笑意,揖手道:“王爺英明!”
蕭致抬手製止,他看向寶座上的太後道:“不過,本王有一個條件。”
太後道:“說吧,不為難的話,沒什麼不能答應的。”
太後篤定他是要替詹清然脫罪,心中有底,隻要他肯放棄帝位,詹清然的欺君之罪都可免除。
“請太後下旨,恢複本王母妃的封號,百年之後,準許母妃入黃陵。”
原來是為了端妃,看來,在女人和母親之間,他選擇了後者,還很是個大孝子。
太後道好,即刻下懿旨恢複封夫人的太妃之位。
這件事辦完,蕭致從袖中掏出一本冊子呈送給太後。
“另外,這是戶部侍郎詹清澄的請辭折子,他南下查案過程中舊疾複發,已昏迷多日,她的身體已經無法再支撐朝事,還請太後準許她辭官靜養。”
好一招金蟬脫殼,本還想利用詹清然女兒身份鉗製住蕭致,誰知他直接替她辭官。
上次回宮之前,詹清然還未曾蘇醒過來,現在蕭致能上金殿來,大概人已經無礙了吧。
太後長舒了一口氣,隻能妥協。
散朝之後,太後想想還是不放心,派人去含山寺打探詹清然的情況時,廟裏哪還有什麼人影子。
廟裏的掃地僧說:“今晨起送朝食的時候,那幾間禪房就已經人去樓空了。”
“那人呢?可之去了何處?”
“不知去向……”
太後的心思落了空,沒過多久便收到蕭致遞來的暫緩攝政的信。
封夫人恢複了太妃名分,但她並未回宮住,而是在寧王府住下來,日日養花弄草,以花木為伴。
王子閱及其母親在此次戰爭之中出力不小,加官進爵,封為宣平侯。賜婚七公主蕭翡,折日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