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娥那張老淚縱橫的臉上，表情有一瞬間的木然。羅悠趁機扒開她那雙黑黃幹枯的手，把蘇玉秀解救了出來。
她用瑩白纖細的手指幫蘇玉秀整理了一下頭發，然後側頭交代羅然道：“你先跟媽到屋裏去坐會兒。”
羅然看了蘇玉秀一眼，抿著嘴沒動。
她奶奶和小嬸是什麼脾氣她再清楚不過了，那都是無理攪三分的主。跟她們完全沒有道理可講，說不過就撒潑耍賴。
雖然她這個姐姐好像和以前有點兒不一樣了，可心裏還是擔心她會吃虧。
其實不光是她不放心，蘇玉秀這個當媽的也不放心。
在蘇玉秀的記憶中，自己的大女兒乖巧內向，一向不善言辭。這會兒宋秋萍母子和婆婆李月娥明顯是沒事找事，自己受點兒委屈不要緊，但是她不能讓他們傷害她的孩子。
老公和小叔出門還沒回來，她得保護好兩個女兒。聽到羅悠讓她進屋，她哪兒肯就這麼離開。
她先是看了眼門口圍觀的街坊鄰居，知道婆婆這人要麵子，這會兒門口有那麼多外人在，她肯定不會鬧得太難看。
接著一把把羅悠拉到身邊，把她和羅然往屋門口推。“你們倆回屋去，小孩子別摻合大人的事。”
宋秋萍見蘇玉秀要把羅然和羅悠推進屋，給老太太使了個眼色。往前走兩步攔住她，嘲諷道：“大嫂，你這是幹嘛，還怕我欺負她們不成？剛才的事還沒說清楚呢，你們家羅悠不是說她會給個交代嗎？怎麼著，欺負了我兒子就想跑？你看看羅飛的臉，這都被打成什麼樣兒了？你們家羅然可是威脅我兒子來的，這事你得給我個交代吧？”
“對，這倆死丫頭不說清楚了就別想走！”
李月娥用手背抹了把臉，眼角的皺紋又深了幾分。微微下垂的三角眼瞪著羅悠，眼裏滿是嫌棄和不滿。
不過她這人雖然蠻橫，但還是要麵子的。見外麵堵著那麼多看熱鬧的，就用腳踢了蹲在一邊的羅天放一腳。
“你蹲這兒幹啥？還不把外麵那些人打發了？”
羅天放慢慢吞吞地磕了磕煙袋鍋子，起身往院門口走去。
蘇玉秀見婆婆和宋秋萍不依不饒的，眼神也冷了三分。
她上前一步擋在羅悠身前，開口辯解道：“我的女兒我了解，小悠和小然絕對不會欺負羅飛……”
“哦，你這意思就是說我兒子撒謊了？”
宋秋萍把滿身肥膘的羅飛拉到了跟前，指著他那張青紫一片的豬頭臉，大聲嚷嚷道：“大家都來給我評評理，我兒子被打成這樣，像是裝的嗎？羅然和羅悠攛掇別人家孩子打自己弟弟，還威脅他，這是做姐姐的應該幹的事兒嗎？”
說完，指著蘇玉秀說：“大嫂，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可你有意見可以當麵提，你讓倆孩子背地裏欺負我兒子是什麼意思？”
這越說越傷心，看著李月娥抹起了眼淚。“媽，我嫁到你們羅家這麼多年，可是一直任勞任怨，沒少孝敬你們二老吧？這孫子都給你們家生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今天這事就讓大家夥兒評評理，要真是我宋秋萍無理取鬧讓我怎麼著都行！”
羅然聽了宋秋萍的話氣不過，憋得小臉兒緋紅。“宋秋萍，你別欺人太甚！在這裏顛倒黑白，胡說八道到底想幹嘛？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們攛掇別人打羅飛了，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就見不得我們家好是吧？”
“你們聽聽，這死丫頭還數落起我來了！我怎麼樣都是你的長輩，你這是什麼態度？今兒個我這個做長輩的就教訓教訓你，要不然指不定哪天就翻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