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婚船(2 / 3)

塵藻緩緩呼出一口氣,做了一個收尾的手勢,慢慢睜開眼,他道:“我見你睡得安穩。”

二人正準備離開,就見遠處有一行人帶著一個身穿大紅喜服,披著大紅蓋頭的新娘過來了。他們將新娘粗魯地拉扯著,臉上一臉不耐煩地嫌她走路踉踉蹌蹌。新娘一雙紅繡花鞋在她不合身的喜服下東晃西晃,時不時還踩著自己的裙子。安蓂玖見狀又把塵藻抓進船室躲起來。

他們才剛躲起來,新娘就被丟了進來,鎖在船室裏。她摘下蓋頭,眼眶紅了一圈,哭哭啼啼地坐在門口,船頭傳來一陣罵聲:“哭什麼哭!這是你的福氣!”

這姑娘方才還隻是小聲地哭,被這穿雲裂石的吼聲一嚇,瞬時就變成嚎啕大哭了。

安蓂玖和塵藻二人麵麵相覷,塵藻不耐煩地瞥了那姑娘一眼,安蓂玖最見不得別人哭,連忙安慰說:“哎哎哎姑娘,有話好說,你先別哭……”

這姑娘聽見有人聲,被嚇了一跳,含著淚轉頭一看,竟然有兩個陌生的大活人端坐在這裏。才止住了哭聲,又想開口叫喚,就被塵藻定了身。

安蓂玖解釋了一下:“姑娘,我們沒有惡意的,也是不小心跑到這船上來。你先答應我們不出聲,我們就解開你,行嗎?”

他見那姑娘微微眨了兩下眼,連眼眶中的淚都不敢掉下來,就給了塵藻一個眼神,讓他解開這姑娘的定身術。

“你們是誰啊,為什麼在這裏?你們是不是那王惡霸家裏的人?”這姑娘說到這個王惡霸就又開始激動了起來。

安蓂玖連連安撫她的情緒:“不是不是不是,我們不認識你說的王惡霸。我們是在萬裏堂修習的學生,誤入你的婚船真是不好意思……”

姑娘止住了淚,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安蓂玖,問:“你們是仙修?”

“正是。”安蓂玖作了個揖。

姑娘忙問:“那你們可不可以幫幫我?”

這姑娘對他們說,她是雙龍城內人,父親好賭,向風棲城的王家借了好些錢,還不上,便為他家做工抵債。母親病重,無錢可治,王家不借,沒想到父親竟去偷,當場被抓。王家要求把她嫁過去抵債。

這王家少爺是個好人也就罷了,但是他不學無術,仗著家裏有點錢就強搶民女,家中娶了五房妻妾還不滿足。姑娘不從,王少爺就撂下狠話說要她父親以命相抵,姑娘無可奈何,隻能從了。

說著說著,這姑娘就又哭了起來。

塵藻一開始還在認真聽,見她哭起來,本就不耐煩的臉上眉頭越皺越緊,安蓂玖覺得要是這姑娘再不停下來,塵藻真有可能把她扔河裏去。安蓂玖有些尷尬,連忙說:“姑娘姑娘,有話好說,能說就別哭……”

“二位仙修,你們可否幫我一幫?我不想嫁給那王家惡霸。”

安蓂玖想了想,“好,我有個主意。”

待船到風棲城靠岸時,岸邊敲鑼打鼓風風火火的迎親隊已經在候著。八匹上好的良品寶馬,一台鎏金紅帳大轎,後方還跟著數十表演者。按照那陣仗看來,這王家絕對不是小戶人家。

王少爺穿著喜服站在岸邊,眉目生的倒是清秀,不曾想居然是這樣品行惡俗之人。他見了小船靠岸,馬上就搓著手,一臉壞笑地走上船室。王少爺才將船室的門開了一小條縫,就被一雙纖細白皙的手拉了進去。外麵迎親的人麵麵相覷,誰也不敢說話,也不敢問話,就這麼安靜如雞般杵著等。

王少爺進船室馬上就被塵藻定了身,他一臉驚恐的被兩個男人無情地按在地上給扒光了,連叫都無能為力。方才在路上,姑娘已經將身上的喜服換下給安蓂玖了,雖然短了一截,但安蓂玖想自己要是屈膝走路或許能擋一擋。

塵藻也利索地披上了新郎服。他一轉身,這姑娘和安蓂玖就看呆了。

塵藻沒見過安蓂玖這副表情,有些不知所措地盯著安蓂玖問:“是有何不妥嗎?”

安蓂玖和那姑娘連連搖頭,然後姑娘咽了一口口水,輕聲說:“王家公子若是長成你這樣,娶六房,我也認了。”

安蓂玖附和著點頭,但又轉頭一想,說:“為什麼我要扮新娘啊,硯台糕你怎麼不扮啊,我若是穿你那身,也是不輸的。”

姑娘無奈地說:“你們二人雖說差不多高,但這位公子他的肩比你寬一些。”

安蓂玖朝他們做了個鬼臉,無奈地說:“那我們走吧。”

塵藻一揮袖子,用等煙閣特有的易容術幻化成那王公子的模樣。

姑娘一邊給安蓂玖蓋上蓋頭,一邊對他們說:“多謝二位仙修救命之恩。”

安蓂玖掀開半麵蓋頭,對那姑娘說:“我們待會兒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我們離開後你馬上去接你父親,這裏有些錢,你們拿上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我看這王公子,迎娶第六房小妾都有這個陣仗,想來一定家大業大,絕非善類。你們離開後,永遠都不要回來。”

“那你們呢,如何脫身?”

安蓂玖答:“等拜完堂,不是要把我們送回房間嘛,我們就從房間的窗戶溜走,你放心吧。”

姑娘點點頭,對二人作揖,二人就一同出了船室。

塵藻用紅緞繡球牽著安蓂玖,將安蓂玖扶上轎子,自己再騎上馬,跟著迎親隊伍打道回府。眾人一看這姑娘走起路來奇奇怪怪的,好像有點跛又有點高,都快趕上王少爺了。但是又一想,王少爺娶了這麼多老婆,高矮胖瘦都有,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一路上迎親隊伍敲鑼打鼓放鞭炮的好不熱鬧,新郎官一人騎馬在最前麵沒有半點笑容,目光冷淡,一臉肅穆。周邊的看客也笑不起來,隻竊竊私語地討論。

到了王府,塵藻一看,果然不簡單,光在府中就宴請了二十多張桌子,親朋好友來訪者少說也有兩百人,家仆上下也有百來位。隨著儀式的進行,燃燭、焚香、鳴爆竹,奏樂,一同順暢地進行著。

塵藻冷著一張臉,十分嚴肅,不知是不是過於緊張了。主婚人一看,就悄悄對他說:“少爺,今日成親呢,您得笑。”

塵藻有些尷尬地咧開嘴,看起來凶神惡煞的。主婚人一看,又輕聲說:“少爺,今日您是辦喜不是辦喪,要不還是別笑了吧。”

紅蓋頭裏的安蓂玖輕笑出聲來,搞得塵藻更加緊張了。

二人在一路敲鑼打鼓聲中被主婚人引入大堂,安蓂玖牽著繡球一路踏著小碎步,兩旁也不知是點了什麼花燭火,這些煙竟然能從他的紅蓋頭下直衝上來。衝了鼻腔不說,還直迷他本就看不見路的眼。

安蓂玖暗暗咳了幾聲,心想:“成親竟然是這般景象,雖然是代人成親,但這紅蓋頭一蓋,繡球一牽,即便心知肚明這身側人是誰,心裏還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啊。在這蓋頭裏看不清硯台糕的臉,也不知道他慌不慌張。”

二人齊登這燈煙輝煌的花堂,站定。安蓂玖朝蓋頭下使勁偷瞄,看見塵藻握著繡球的手往袖子裏縮了縮,就在心裏偷笑。他特別熟悉塵藻這個小動作,這是他為數不多的小動作中表示緊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