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蓂玖,我曾拾得杯盞人間暖意皆是由你給予。若非你,我永遠不可能有朋友。永遠不可能知道這世上,還有光。”
安蓂玖見塵藻說得一臉真摯,低頭淺笑,一對眉目彎起來含情帶意的,十分明媚。他對塵藻說:“不是的硯台糕,即使沒有我,你也能夠收獲朋友、找到光明。你看,你若隻是盯著月亮,就看不見群星閃耀了。”
才過沒幾日,安蓂玖和塵藻就又需要下山一趟了。
這日他在首案黛居前等塵藻一同去長虹館上課,走到半路見有人橫衝過來,眼見就要撞上塵藻了,卻突然往塵藻身上一拍,立刻就閃開了,甚至都沒看清這來去迅疾的是個什麼東西。
塵藻不耐煩地低頭一看,隻見一封皺巴巴的茜色信正委委屈屈地躺在他的臂彎上搖搖欲墜,褶皺處還有淡淡的脂粉香味。他的眉頭愈發凝得緊了。
安蓂玖一見他這副表情,便好言勸道:“人家不過是給你遞了個情信,你也不必如此深仇大恨。”
塵藻怒抬眼皮瞪了他一眼,將手中的東西重重地拍在他的身上飄然離開,不客氣地說:“是給你的。”
安蓂玖低頭一看,果然那信箋上寫了他的名字。
他才剛追上塵藻,就看到幾位仙師在一旁小聲議論著什麼。二人向幾位仙師問好之後突然被飴甜仙師叫住。
“安公子,塵公子。你們二人近日可有重要的安排?”飴甜仙師一改往常慵懶神態,目光炯炯看著二人,令安蓂玖連站姿都不敢怠慢,比往常還筆挺了幾分。
安蓂玖正想答,卻見飴甜仙師的目光停在塵藻身上,於是也看向塵藻。塵藻被大家看得不自在,微不可查地癟了癟嘴,有些不耐煩道:“並無。隻是上課。”
飴甜仙師微微笑著點頭,從腰封中掏出一枚象牙簡,交給安蓂玖,說:“有一事要交給你們。雙龍城與皂州之中有一處叫做風棲城的地方,你們到風棲城中一家名叫琳琅齋的文玩店,找一位叫做琳琅的姑娘。她來信說自己養的一隻靈鳥突然發狂,四處傷人,你們二人去看看是什麼問題。”
安蓂玖有些不解:“按照一般的機製來講,個人若有困難求助的是當地的仙門,若是仙門處理不了,才向萬裏堂求助。未曾聽過有個人直接向萬裏堂求助的。這個琳琅姑娘是什麼身份,竟引起萬裏堂如此重視?”
飴甜仙師答:“其一,這位琳琅姑娘是琳琅齋的店主,雖說琳琅齋開的不大,但是琳琅姑娘在這一帶是出了名的善人,隻要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她是既出人力又出財力;其二,並不是因為她的身份如何萬裏堂才處理這件事,而是因為皂州兩場災情剛過,如今仙門仙修都在處理疫情後事上,分身乏術。而那靈鳥又傷人太多隻得向萬裏堂求助。剛才我與幾位仙師正討論貼告示招募恐怕來不及,見你二人正好經過,靈修又是同儕中卓越的,便將此事交於你二人。你們盡快趕去。”
二人應聲,即刻離開前往風棲城。
風棲城因毗鄰皂州,也受到皂州災情影響,如今雖說有些許恢複,但是路上來去行人寥寥,大家臉上的神色也依然寂寥。
不過二人到風棲城後沒費什麼勁就問到琳琅齋怎麼走了,大家一聽他們是萬裏堂來幫琳琅姑娘解決靈鳥一事,都紛紛上來熱情地給他們帶路,還講了好些關於她的故事。好像在萬般不如意之下,唯有“琳琅”二字能讓人一下子轉悲為喜,可想而知,這位琳琅姑娘在風棲城眾人眼中的分量十分不一般。
二人被引到街口巷角一處不大不小的店口,店門口裝潢樸實,甚至還不如旁邊的店麵華麗。店內隻一個夥計,守著一店看起來有些價值,但並不怎麼珍貴的字畫瓶罐。
引路人朝著店內喊了句:“琳琅姑娘,萬裏堂的仙修來找!”
不出片刻,一位著素色衣裳,眉目清秀的姑娘便從裏麵出來,與店內的夥計一同先謝過引路人後,將他們迎入店內。
這時有一位穿著體麵的老爺走入店內,在指著就要店內最顯眼的那副但是落筆稍顯拙劣的畫。那老爺大概是常客,琳琅熱情客氣地打了一聲招呼,便吩咐夥計去招呼那位老爺。
她對他們二人說了詳細情況後,便將他們帶到靈鳥所在的地方。
“這靈鳥是前些日子皂州災情時,我幫助的一位散修所贈,說養在家中可招財辟邪,我見那靈鳥長得俊又乖巧,便留下了。靈鳥在琳琅齋的這些日子,隻棲息在琳琅齋一處屋頂,與人相處也十分便宜。但前幾日突然發狂,瘋狂襲擊琳琅齋後麵路上的行人商客,無法製止。而琳琅齋後麵的路是出城的必經之路,有不少人都受傷了。兩位仙師在製服靈鳥之時請千萬小心……”琳琅姑娘說完但依然緊蹙著眉頭,看起來還有話要說,但是又不知道該不該說。
安蓂玖便說:“姑娘請說,我們二人就是被派來解決姑娘的問題的。”
琳琅姑娘為難地看了她一眼,垂目說道:“如果可以,還請仙修不要傷它性命。”
安蓂玖朝她點了點頭,讓她在原地躲著,就和塵藻二人飛身而出,衝到那靈鳥麵前。
但二人還未看清它是什麼鳥之前,它一看到塵藻像是鎖定了什麼目標一樣,立刻向他衝去。安蓂玖為了不傷著它便沒有拔劍,伸手去抓它翅膀。可他還沒碰到那靈鳥的翅膀,便被靈鳥的翅膀一扇,飛出撞到樹上。安蓂玖並未料到這結果,沒有用靈力護著自己,被震得口吐濃血,五髒六腑隻麻痹一瞬,便開始一並著巨疼。
靈鳥見安蓂玖受傷,向他衝去。塵藻甩出水凝繩,一把拽住它的翅膀。他們這才看清這靈鳥。靈鳥通身雪白,臉頰兩抹紅,頭冠若火,嘴尖牙利,飛起疾速,是為紅顏鳧。
塵藻大約是沒想到會遇到紅顏鳧,在愣神片刻,紅顏鳧竟然轉頭將水凝繩直接全部吸進嘴裏,又向安蓂玖衝去。
安蓂玖抹了一把血,在地上畫出一個法陣,平地上立即拔地而起數十根柱子,將紅顏鳧捆在其間。紅顏鳧並未驚慌,隻是扇著翅膀,那柱子瞬間就列成碎片向安蓂玖刺去。安蓂玖心裏一驚,要知道他畫的法陣不僅十分標準,而且效力不弱。加之這是他用血畫的,效力還會更甚幾籌。但他來不及多想,立刻用靈力將碎片擋住,又吐了一大口血。
塵藻凝神看了片刻,立即拿出懷中的錢袋,將錢袋上繡著裝飾用的一枚貝光鱗片卸下,朝它扔去。紅顏鳧反應急速,立刻張嘴叼住了鱗片吞下。塵藻又卸下第二枚,放在指尖,有意要引它過來。紅顏鳧的眼珠滴溜一轉,又立刻向塵藻衝去。但在它接近塵藻的瞬間,不僅沒有攻擊他,反而十分乖巧地站在他的手臂上,將他指尖的那枚鱗片吞下,歪著頭向塵藻眨巴著眼睛,繼續討吃的。
安蓂玖捂著心口一瘸一拐地向塵藻走去,咳了兩下,嘴角還滲血。臉色青白,很不好看。塵藻未見過他這樣,覺得有些不對,問了句:“你可還好?”
安蓂玖笑著揉了揉心口,回:“無礙,別在意。隻是沒想到這看似可愛的紅顏鳧發起狂來竟這麼凶。”
琳琅見二人製服紅顏鳧便立刻出來,和塵藻一同扶著安蓂玖回到琳琅齋。
塵藻問道:“琳琅姑娘,贈你紅顏鳧的散修可有告訴過你要以什麼飼它?”
琳琅想了想,回:“隻說尋常穀米,她甚至沒告訴我這靈鳥叫什麼。”
塵藻說:“這鳥名叫紅顏鳧,以有怨念的水錯為食。如今它發狂,正是因為許久不曾吃過帶著怨念的水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