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武陽(1 / 3)

這時他們已靠近武陽城,人馬漸漸多了起來,來去的人紛紛對他們拋來奇怪的眼光。安蓂玖也心生疑慮,自己先前來這時見過的人分明都穿著綾羅綢緞,還沒靠近武陽城就已聽聞城中的鑼鼓吆喝聲,好不熱鬧。而如今他們都快要進城了,來往的人幾乎都是衣履闌珊、鰥寡孤獨。

安蓂玖被這種異樣的目光盯得不自在了,便找了一個看起來麵善的老者上前作揖問道:“老人家,這前麵可是武陽城?”

老人家挑著一隻破破爛爛的竹簍筐,裏麵有一些爛菜葉,一邊走一邊掉。老人家被他這一問麵色一變,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

安蓂玖見他被自己嚇到,便又柔聲道:“我先前也來過這武陽城,可如今怎麼感覺與我先前所見大相徑庭呢?”

老人家麵露難色,歎了好幾口氣後還是與他說了:“小公子,你是多少年前來過武陽城了?如今這武陽城早已大變,和先前有天壤之別啊。我勸你還是別去,你們去那裏是要遭殃的。”

“可……”安蓂玖剛想轉頭看青衣少年,便發現他早已不見蹤跡。安蓂玖無奈的癟了癟嘴,謝過老者後急忙向城中跑。

安蓂玖跑了一路,看著周遭的環境越想越不對。這裏原先鑼鼓喧天不說,街道門庭若市,稍微哪裏有個雜耍表演便萬人空巷。可如今這燈火寥寥,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來來去去盡是拾荒者、乞討者,各個目光如狼似虎地緊盯著他。

“我的天哪,這真是武陽城嗎?三年前來時完全不是這樣的,如今怎麼這副慘狀……”安蓂玖他對自己有些懊惱,想起自己對青衣少年提議來這城中又有些尷尬。他既尷尬武陽城變成這樣,也尷尬武陽城變成這副闌珊樣,想找家客棧怕是也難了,早知便不叫青衣少年與他一同來這了。

安蓂玖見到前方有座小城樓,城樓下方兩側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服飾五顏六色非常顯眼。城樓上還站著數不清的人,但是整個前方噤若寒蟬,一點動靜也沒有,覺得有些奇怪便跑去看。

他快接近時,發現青衣少年就站在城樓下的不遠處佇立著,像一座山石被陰風狂吹卻巋然不動。

安蓂玖頂著風跑到青衣少年身邊,還沒說話就聽他緩緩平靜地開口道:“這便是你說的,繁華?”

安蓂玖方才拿袖子擋風,前方什麼也看不清。聞言便放下袖子去看周圍,還沒看清就驚愕了。

四周這整個景象詭異得讓人難受。在他們身旁站著的這些衣著服飾五光十色的上百人都是無頭屍體,被木棍從下體穿刺至喉頸才使他們能夠站立在此處,地上和木棍上全是血漬。男女老少都有,有些小孩不過到成人的半腰高。脖頸和頭顱被割斷處傷口坑窪,一看便知是砍了好多下才將頭砍下來的。他們死的形狀各異,手舞足蹈各不相同,就連死後還要被人惡意插在這木棍上端出來被人觀賞。

而城樓上密密麻麻的也不是人,而是這些人的頭顱。發型完整,頭飾鮮明,但是麵部被人用利器劃得血肉模糊,還被一排一排地掛在城樓前。所有人都被割掉了一隻耳朵剜去一隻眼睛,另一隻殘留的眼睛還睜著死不瞑目。表情驚恐,麵目猙獰,一定是受過驚嚇被虐待而死,死前的經曆極為痛苦。

安蓂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問向青衣少年:“硯台糕,你見過這麼多的屍體嗎?”

身旁的青衣少年雖然平靜,但是語調微有加重,回道:“見過,但不曾見過這麼殘忍的。”

安蓂玖看了看周遭的屍體說道:“這些屍體很是奇怪,死的時間長短不一致,有些甚至都已經被風幹成幹屍了,但他們的衣著卻任然鮮豔,好像是有人故意要幫他們換上一樣。”

青衣少年道:“我剛才看過,他們的身上傷口奇多卻都不致命,致命的傷口就在頸上。斬下他們頭顱的人靈力十分低微,甚至都不曾跟過門派修行,隻偷偷摸摸學一些旁門左道。”

“啊?這人心中是有多憤懣啊,這樣折磨戕害人命,這裏的人加起來得有三四百人了,如此暴戾恣睢,簡直罪不容誅啊。”安蓂玖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這麼多屍體,還死的這麼慘絕人寰。

城樓門口放著一方鏤空的龍紋銅俎,上麵全是被風幹成褐色的血漬,幾乎都要蓋過那銅色。地上的血跡早已滲入地表無法祛除,將地麵染得一片紅褐。這時城樓之上傳來一陣拍手笑聲,笑聲爽朗得仿佛是在酒廊飲酒作樂。

“喲,兩位公子真是稀客啊。想不到如今的武陽城竟然還會來兩位修仙公子,我以為周邊的那些仙門都不敢再來了呢。二位真是好膽量啊,難道城外那些乞丐沒有人告訴你們進來這武陽城的下場嗎?”

二人聞言望去,這笑聲來自城樓瓦礫上的一人,那人身著黑銀大袍,臉上被白繃帶遮去半麵臉,另外露出的半麵看起來麵冠清秀,年紀不大,應與他們差不多。他支著腿坐在瓦礫上笑著,半邊被繃帶纏住的臉不能動,看起來極其可怖。他的手邊還玩弄著一個人頭,講話時還在手中拋上一拋。

“這些人都是你殺的?”青衣少年蹙著眉開口問話。

安蓂玖想,大約是因為等煙閣的殺手下手速度極快,他們從小被教育要尊敬對手和敵人,所以對這種喜歡折磨人的行為極度鄙夷。

“是啊。”城樓上那繃帶少年答得輕巧,口中一副“當然了,除了我還能是誰”的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