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液滴落在幼童的臉頰上,滑行著留下印記,滾動到了唇邊,微微一抿,是富含鐵質感的腥鹹味道。

年少的他無法理解眼前的景象,過去那些日子裏自己一直依賴的那位老爺爺——被稱為這所孤兒院頂梁柱的院長,此時正如同菜場的生豬般被倒吊在天花板上,兩腕與脖子被劃上深可見骨的刀口,黑痂裏頭滲著濕黏的血液,像小蛇滾動著滴落下來。

男孩怔在原地,一切能夠發出聲音的器官在這一刻仿佛都失去了功能,慘白的小臉上血液、淚痕、汗水混合在一起,層層堆疊著這場真實的夢魘。

“我明明按照約定躲起來了,為什麼不來找我……”

空曠的大廳中沒人回應男孩的問題,這裏沒有了往日的歡聲笑語,跟夥伴們最愛的捉迷藏現在變成了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悲痛與驚悸衝擊著他脆弱的神經,在那根名為意識的弦徹底斷裂前,浸滿淚水的眼簾卻在昏暗的走廊裏看到了一道身影,矗立在陰影中,隻能隱約看見醜陋的漆黑身軀以及半張骷髏般的麵龐。

“我要……”

“殺了你!”

眼前漆黑一片後,強烈的失重感仿佛將魂魄都抽離了出來,差點驚叫出聲的瞬間,厚實溫暖的包裹感重新將身體托住,視野再次迎來光明。

陸越聽見了機器印刷紙張的聲音,他托著腦袋,忍著眼睛突然感光的不適,緩緩從沙發上起身,向聲源望去。

不遠處,一個端莊的年輕婦人在電腦前埋頭苦幹,對照手中的筆記本編輯著文件,同時一旁的打印機也在不斷吞吐著紙張。

“小帥哥終於醒了。”

婦人發現了醒來的陸越,笑著跟他打了聲招呼,隨即遞上了一杯溫水。

“我這次睡了多久。”

陸越接過水杯,但沒有飲水的意思,而是麵無表情地向她詢問道。

“大約一個半小時,比以往的時間都要長,但有用的記錄卻是越來越少了。”

錢雨薇翻開了手中的筆記本,向陸越展示這些他自己在催眠的無意識狀態下的描述,但其中能夠形成完整語言邏輯的段落卻少之又少,而最新一部分記錄中有一段被劃上紅色標記的橫線,上麵寫的是——

“黑色的天牛骷髏”

“你認為這有什麼深刻的含義嗎?”

陸越問道。

“我不知道,但你重複這個語句超過了十次,顯然在那段被隔絕封鎖的記憶裏,這是一個重要的突破點。”

九年前,在孤兒院院長被殘忍殺害的那個晚上,人們在他的屍體附近找到了陷入昏迷的陸越,雖然當時陸越身上沒有受傷的痕跡,但顯然精神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以至於醒來後他喪失了那一整個晚上的記憶。

“難不成查個凶案還得去翻昆蟲圖鑒?”

錢雨薇豎起兩道彎彎的柳眉,懊惱著說道。

陸越聽了她的玩笑話,本來冷冰冰的臉上破開了一道笑容,說道:

“可以試試,但也要注意勞逸結合,畢竟有人今晚還要去約會呢。”

錢雨薇聞言,臉上登時一紅,伸手就要去掐陸越的耳朵。

“要你管!”

陸越微笑著躲開,抄起沙發上的背包,將錢雨薇倒給他的那杯水一飲而盡,然後說道:

“錢老師,今天先到這,我回去了,記得回頭把評估文件發我一份。”

說完,還不等回答,便一溜煙從谘詢室中閃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