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當千扇一臉恍惚,外加兩個浮腫大眼泡子出現在灶房院裏的時候,那些老媽子,小丫頭都像看鬼一樣的躲著千扇。一向板著一張臉的莊媽卻破天荒的,擠到了千扇的身前。
頗為不忍的說了一句:“你今日是不是身體有些不舒服,你回下人房歇一天去。”
原本還強忍難受得千扇,在聽到莊媽這句話的時候,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掉下來了。立馬一雙大眼迎上莊媽臉問道:“莊媽,我真的能歇一天嗎?”見莊媽點了點頭,又生怕自己聽錯了,又再次問了一遍:“真的…能歇一天?”
莊媽一臉不耐煩的說:“你是不是耳朵塞豬毛,聽不清我說得話!”
千扇連連搖頭小聲回道:“聽清了,聽清了,我這就回下人房躺著。”千扇再傻,也不會傻到能歇著就幹活的地步,何況她真的好久都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人牙子將她帶進府的時候,隻說她進了這高門侯府裏要每日好好幹活,可沒說還能有不幹活的時候。
這突然的好事,撞得千扇在回下人房的路上,始終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卻一不小心,撞在了一堵人牆上,額頭磕得兩眼發黑,待看清是方子後,又連忙往旁邊閃了兩步。
“呦,這不是餓死鬼嗎?這大早晨的不去灶房那幫忙洗碗,在這晃悠什麼,小心我告訴我姑媽,讓你再狠狠挨上一頓打。”
千扇抬眼看了一下方子,裝作沒聽見,想要繼續往下人房走。方子卻拿著掃把,立馬橫在了千扇的麵前。
“你是給臉不要臉是吧,我跟你說話,你給我裝聽不見。”說著一個重重的巴掌落在了千扇的臉上。
旁邊其它掃地的雜役,見此連忙躲得遠遠的。
大家都知道方子是莊媽的侄子,而他們也都是下人,能少些事情,便少些事情。畢竟,這對於他們來說,也是見怪不怪的事情。即便莊媽是這外院的管事,要是得罪了她這唯一的侄子,說不定也跟著受些苦頭吃。
千扇捂著臉,兩眼淚蒙蒙得看著方子,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你是不是啞巴?我問你這個時辰往下人房那邊走幹嗎,你還在給我裝聽不見?”說著,又一腳踹在了千扇的肚子上。
這下,千扇疼得蜷縮在地上,渾身發抖。千扇好想大聲哭,卻始終哭不出來,全身密密麻麻的冷汗,不一會兒就將衣服浸了個透濕。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不遠處,有莊媽的聲音傳了過來。
“方子,你在做什麼!”
還沒等莊媽走過來,方子連忙小跑過去,一臉懼怕的回道:“姑母…”
“誰是你姑母,叫我莊媽!”
“姑…”字還沒說清,莊媽一個眼神,方子連連改口道:“莊媽,我看這丫頭大早晨不在灶房院裏幫忙,我就幫你說了她兩句。”
“你隻是說了她兩句?”
“是,就說了她兩句,她就倒地裝死給我看。”
方子這句話一出口,千扇恨不都想殺了方子。
“是我讓她回去歇著的,你趕緊把地掃了去吃早飯。”莊媽說完,扭頭就走了。
這件事情,就這麼輕飄飄的過去了,仿若真的就是方子口中說的那樣。甚至,全程都沒有說過來看一眼。
哪怕就過來看一眼,也能看到千扇肚子上留著方子的大腳印。
趁著方子目送莊媽離去的空隙,千扇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顫顫巍巍得往下人房裏跑去。
回到下人房,千扇散開被子,筆挺得躺在大通鋪的角落裏,疼得輾轉反側,便又開始委屈得掉眼淚。
從早上到中午,沒人叫她吃飯,也沒人來看看她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
下人房裏偶爾的腳步聲,也隻是短暫的停留一下,便又迅速得消失不見。
千扇哭累了,便開始想要趕緊離開這個吃人的外院。再這樣下去,千扇都不知道自己哪天就被折磨死了。千扇想要回家,但又想到,大門和後門都有侍衛把守,自己肯定是逃不出去。即使僥幸逃出去了,自己已經簽了賣身契,冒然回去,若被人知曉,必然又會連累父母。若不回去,自己又無處可去。
想著想著,千扇又忍不住想哭,不知道自己這種憋屈得日子還要過到什麼時候。
就在千扇迷迷糊糊得要睡著時,卻有人拍了拍她的被子。這猛然被人拍了一下,千扇嚇得就趕緊往被子裏鑽,見此,來人索性將被子掀開一個角。千扇嚇得立馬坐起來,卻看見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丫頭,拿著一個饅頭伸向自己。
見千扇沒伸手接著,這小丫頭自顧自的放在了千扇的手裏,並說道:“別怕,我也在灶房院裏的,隻不過我在屋裏燒火,你在院裏洗碗罷了,這是我專門拿給你的,你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