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酥把人拉起來,剛咧嘴想笑,灌進一股刺骨寒風。
立馬收了牙,閉嘴。
風越來越大。
路邊樹被吹斷許多,碗大的斷口,猙獰毀滅生機。枝椏散落,很快又了無痕。
也不知道是誰每家每戶來通知的人,受老罪了。
蘇長風都想拉著小妹轉頭回家,這天出門不是要人命嘛!
路過王二娘家,看到他們廚房屋頂像被巨力掀開,成了露天廚房,徹底沒了遮擋。
雪大片大片落下去,風也肆無忌憚灌進去。
這不修確實不行,破一個口子家裏都冷得慌。
若不是到了這種田地,王二娘他們也不好意思這麼麻煩他們。
大哥三哥在拾掇工具,比他們落後幾步出來。
蘇酥弓著背,減少風的阻力,也讓重心更低,不容易摔倒。
蘇長風有樣學樣。
裏正家在村口,他們這過去最遠。
路上遇到好些人。
各個狼狽的很,走幾步摔雪裏,好半天才爬起來,身體抖成篩子,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套了多少層,臃腫又並不保暖,夏衫都套了上去。
有的戶來的不止一個,這麼冷的天都來了好幾個。
許是看有什麼利益可為自家爭取。
一路走過來,看到的房子多少都有問題。
像王二娘家那種一整個屋頂被掀飛的不在少數,還有的房子都被吹塌了。
泥牆的房子堅硬,但是防水性和耐久性不足,抵抗不了這麼強力的風。
有些房子隻是破了牆皮,屋頂瓦片被吹落幾片,茅草被卷飛了些,沒有造成較大損失。
如今整個村子房子完整度最好的應該就是蘇酥剛建的新房和立正家的磚瓦房。
蘇酥看了眼袖子裏的測風儀,現在的風力相當於一級龍卷風。風速38 米每秒,可以對建築物和植被造成明顯破壞,並且對人身安全構成威脅。
路上看到一家人像串葫蘆綁在一起,這樣可以避免人被吹走。
大家走的很小心。
蘇酥他們最遠,但不是最後到的。
烏泱泱的人擠在一間屋裏,好在屋裏生了火盆,比在外麵好熬多了。
幾個凳子默認被輩分最高的幾人坐著。
“哎,這造孽的喲,我家屋頂被吹沒了一半,屋裏冷的跟冰窖一樣。這可要一家老小這麼活啊!”一個漢子急紅了眼,差點就要哭出來。
其他人何嚐不是愁的不行。
“是啊!我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大雪,還這麼急,兩天時間就積了半人高!”
“我孫子孫女發了兩天高熱了,鍾叔又說他藥材不夠。如今,如今去鎮上買去不了,山裏采也去不了!這不是要孩子們的命啊!”一個老婦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要不是旁邊兒子扶著她,可能站都站不直。
這樣都強撐著來了,可見是真的走投無路。
各家有各家的慘,還都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愁苦、茫然、悲傷凝成一首哀歌伴著外麵寒風暴雪的曲子縈繞著不大的屋子。
“這是天災啊!”
在一眾七嘴八舌訴苦中,一道蒼老滿含絕望的聲音響在眾人耳邊。
瞬間寂靜。
所有人都被按了暫停鍵,驚恐的看著坐在左邊第一個位置的老人。
“七叔,您說什麼?天災?你!”
被叫七叔的老人一張如枯木爬滿皺紋的臉,頭發胡子全白了。皮膚黝黑,雖然極其蒼老,但莊稼人精氣神還不錯,可如今眼神麻木,精氣神像是被抽沒了。
渾濁微凸的眼睛轉了轉,看向問他的那個小輩。
重重歎了口氣,點頭。
“難道……這雪還會下很久?”
“這,這不能再下了啊!不然全村哪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