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時節漸冷,轉瞬見,漫天黃葉飛舞,天地一片蕭條。
丘城,夜幕將至,僅有的一點餘暉映在官道上,將路兩旁的樹影拉的長長的。守城的衛兵伸個懶腰,打個哈欠,慢慢關上城門,便在這時,天空飄飄灑灑落起了雨,一陣冷風吹過,士兵不禁打了個寒顫,縮縮脖子,交接去了。
夜深,雨停。光滑的青石板路上,借著昏暗的月光,隱隱綽綽一道黑影緩緩移動,在一戶人家門口牆頭停留了片刻,又緩緩走去,走向下一家,突然,一陣狂沸的狗叫,伴隨著喝罵聲,打破這濕漉漉幽靜的夜晚。
喝罵聲漸漸消散,幽長的青石板路上,一道黑影跑過來,伴隨著喘息聲,及到跟前,見是一個衣著襤褸的少年,皮膚白淨,雙手纖細,想來曾經也是富家子弟,不知何故落得這般田地。手裏攥著半個髒兮兮的麵餅,尋著個草垛,鑽進角落啃食起來,三兩下吃盡麵餅,那少年撫平胸口微帶喘息,半響方平,抬頭卻見一輪明月悄然掛在雲端,不知何時,烏雲挪移,月兒溫柔的懸在那兒。少年看的癡了,癡癡的看著,看的癡癡的。忽然少年裂開嘴哭了,又強製壓抑著,哭聲卡在喉嚨裏,似野獸的低吼,似這秋風在嗚咽,少年雙手緊緊抓著腳踝,用力的抓著,隱隱抓出了幾道血痕,少年突又用手抹幹了臉上的淚,髒手在臉上留下幾道灰色的痕跡,依舊癡癡的看著月亮,眼淚又不住的流下,不知何時,漸漸睡去了。
一陣冷風吹過,少年從夢中驚醒,抬頭看那月亮又被烏雲遮了去,少年緊緊衣服,就著草垛想再睡會兒,卻發覺這風是越吹越大,本想探頭看個究竟,忽見一道青光不知從何處打落,將堅硬的青石板炸的粉碎,接著一陣打鬥聲傳來,少年早就嚇的趴在角落,不敢細看,少頃,隱隱聽到有人說話,少年鼓起勇氣抬起頭從磚逢中向外看去。
見一長髯大漢,手持一杆短棍,黑呼呼的也不知什麼材質的兵器,立在半空,盯著對麵一人,見那人瘦臉細眉,眼中精光閃爍,一身黑袍鼓蕩,手拿一把扇子。
聽那黑袍人說道:“你我兄弟多年,實在想不通你為何反出宗門。”
:“這麼多年打打殺殺,倦了,教主已經著了魔道,這些年所作所為,你也看在眼裏。”那長髯大漢淡淡的說道,似乎有無盡的疲倦,連那聲音也是緩慢的,好像有什麼東西拖曳著喉嚨。
:“教主雄才大略,有些手段不是我們該議論的,當年我們一起為教門出生入死,眼看大事將成我不想你誤入歧途,跟我回去吧!”那黑袍人說道此處,眼光忽然暗淡,深深的看著長髯大漢。
那長髯大漢身子一抖,猛的抬起頭,也深深的看著黑袍人,突然哈哈大笑道:“這世道究竟是誰才是執迷不悟。”這一笑,笑的長髯飄動,氣流湧動,端的豪氣幹雲,卻又有幾分落寞。
黑袍人原本暗淡的目光瞬間一亮隨即一道寒光射向長髯大漢,冷冷的說道:“那大哥,就別怪小弟拿你回去了。”
長髯大漢依舊笑著,連連擺手,忽然虎目一睜,叫道:“好!好!你我兄弟再戰三百回合。”
話未說完,劈頭一棍當先砸下,頓時青光大放,黑袍人也不躲閃,折扇一抖,扇散青光,一擰腕一扇劈下,竟將青石板路劈開數丈深的溝壑。長髯大漢掠身貼近,短棍青光大放,改砸為戳,直向黑袍人的中門,黑袍人回扇扇出一圈光幕,手中扇子一纏一繞,也向長髯大漢當頭戳去,兩人近身肉搏,越打越激烈,不時有民房被毀,間雜著哭喊聲。長髯大漢一記反擊,分開身形,返身朝城外飛去,留下一句:“免傷無辜,隨我來。”黑袍人不待多言,飛身追去。
少年隱在草垛中,將這過程看在眼中,眼神中滿是震撼又夾雜著幾分向往,怔怔的看著那兩人飛去的方向,又似看那月亮般的癡了,一動不動。
少年悠悠的醒來,看著窗外清澈的陽光,屋子裏空無一人,輕輕歎口氣,又做夢了。
這少年姓木名彬,本是一家族少爺,祖居大槐城,卻在三歲時,家族與外姓鬥爭,被人使詐,生意虧損,家道中落,父親氣不過,一場大病,從此臥床不起,家裏家外,全靠爺爺支撐。待少年長到十四五歲,家裏更見衰微,做點蠅頭生意,勉強維持生活,不想又被人欺上門來,全家十餘口被趕出大槐城,幸好爺爺早年在大槐城外東南百裏有一處田產,這些年一直忍著沒賣,一家人才得以安身。眼看時日維艱,家族永無出頭之日,而家中的主心骨爺爺也心力憔悴,一病不起。有一日,爺爺似乎想到什麼,在隨身的匣子裏翻找半天,找到一塊玉牌,斑駁暗淡,頗多雜質,看著也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件,想那值錢的東西早就變賣完了,爺爺拿起這玉牌,摩挲良久,像是想起一段往事,沉吟不語。後又讓人叫來木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