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柄上鑲嵌的寶石早已不知所蹤,銀色的劍刃上血液如蛛網蜿蜒向下,彙聚成珠,滴落地麵。
金發少年丟下砍鈍的刀刃,拇指輕輕揉搓執劍手震得發麻的虎口。
頗為愉悅地哼起不知名的小調,一腳踹開緊閉的大門,鋪陳的地毯在皮靴的踩踏下溢出鮮血。
老式時鍾鑲嵌於穹頂,規律的嘀嗒聲在空曠的教堂不斷回蕩,噴灑而出的血液均勻地點燃教堂內刺目的白。
前廊向下延伸,擺滿了獨屬於婚禮的器具,遠道而來的貴客正歪七扭八的擠作一團,瓦西爾好心的扶起快要掉落的客人,一不小心將木製座椅壓垮了一截。
客人如潮水般傾瀉,滑落地麵,僵直的四肢在擠壓下彎折,凸起的眼球輕易地被散落地麵的玫瑰荊棘刺穿,發出噗嗤的聲響。
瓦西爾蹲下身,隨機挑選了一位貴客胸前別著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指縫裏幹枯的血液。
前廊的屍體全部堆在了路上,沒了落腳之處,他皺著眉頭,挑選了幾個還算整潔的貴客,踩著他們保養得當的手掌走向前廊的盡頭。
黃昏透過破碎的彩色玻璃窗,照在少年的麵頰上,雪白的皮膚鍍上一層金光,白色睫羽半遮的淺金色眸子盛滿了愉悅。
他仰起頭,抬起早已被血液浸得通紅的手,就算他清理完了指縫的血跡,還是不盡人意。
前廊的盡頭,立著一口水晶棺槨,棺槨旁匍匐在地的軀體——這可是在場唯一存活的貴客。
瓦西爾半眯著眼,從袖口裏抽出精巧的匕首。
昨日還是一人之下的查達公爵,一夜之間淪為喪家之犬。滿臉鮮血,散亂的鬢發混著濕汗粘在兩頰,內心深處的恐懼導致他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約克討好地爬上前,輕吻瓦西爾的鞋尖,額角的汗珠混著血液滴落在瓦西爾光滑的漆皮鞋麵,他渾身一顫,立刻用袖子細細擦拭,朝著鞋子哈氣,意圖擦得更加完美。
瓦西爾輕笑著踩上他的頭顱,鞋底的血液落入查達的眼眶,他尖叫著擺動身體,匕首在手心不斷翻轉,最後停留在查達的脖頸之上。
金色的發絲被紅色暈染,瓦西爾怪笑著將血液當做發膠,對著窗戶一絲不苟地梳上散亂的碎發。
當淺金色的眸子趨於平靜,他脫下渾身是血的外套,擦拭臉上的血跡,整點的鍾聲悄然響起。
棺槨內的高度腐爛的屍體散發出陣陣惡臭,瓦西爾從胸前的裏襯裏取出一方交疊的帕子,裏頭靜靜躺著紅寶石鑲嵌而成的女士戒指。
他毫不在意那隻腫脹的手臂,修長的手將其托起,將戒指塞入那根脆弱的無名指,膿水隨之破開。
噗嗤——
“哈……”
膿水破開的瞬間,沉悶的低笑回蕩在空曠的教堂。瓦西爾靠在棺槨的邊緣,將無名指的戒指取下,指腹摩挲著寶石整齊的切麵,最後卡在拇指指甲與食指的交界處。
戒指騰空而起,搖搖晃晃地滾落在牆邊一角。
瓦西爾站起身,翻開查達凸起的口袋,從裏頭摸出一盒卷煙,還有一張被血浸染的白紙,他熟稔地將卷煙噙在嘴裏,借著忽明忽滅的燭火點亮煙頭,隨即推翻燭台。
火勢很快開始蔓延,洶湧的火舌爬上長廊上堆疊的屍體,濃煙四起。
他用力吸了口煙,堆積的煙灰全部落在了死去的公爵身上,他惡趣味地踩上約克的腦袋,吐出胸腔的煙,翻開手裏的白紙——
瓦西爾我親愛的兒子,祝願你和艾瑞絲公主幸福安康!
你的父親——約克.查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