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勉再一次令我大失所望,他不停地道歉,我看著他,忽然想起了馮雲那張無恥的臉,內心對警察的恨就更深了一層,他們永遠都在忙!
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女人的電話,她說秦勉受傷了,要我立刻過去醫院。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我這麼多年的擔憂早已經讓我如驚弓之鳥。
當我急急忙忙奔到醫院的時候,卻看到了馮雲夫婦,他們無限哀戚地看著我,我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他等了你好久了,你去看一看吧!”馮雲說道。
我沒有理他,徑直走向了秦勉,那時他已經不行了,他掙紮著想要和我說什麼,卻始終發不出一個音節,他瞪著的血紅的雙眼在憤怒絕望中慢慢失去了光芒,最後熄滅。
直到此時,我才發現我究竟有多麼的深愛著秦勉,我的心被掏空了。驟然失去,一想到從此以後天地間,再也沒有了這個人,我就心痛得難以支撐,內心裏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他消失得幹幹淨淨,隻在南山上留下了一抔黃土,一塊墓碑。
我已經記不清楚我究竟暈過去多少次,我的天塌了,從前如果隻是對他抱怨,如今隻能是無盡的悔恨,我對他做過的說過的每一件過分的事每一句過分的話,都令我懊惱萬分,春天已經徹底滅亡了。
深愛一個人,是真的願意殉情的,這不是傳說,也並非矯情,幾千年來,對於愛情的歌頌,我從未有過如此深刻的感悟,如今更能體會到“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的悲涼。
我從學校裏請了一年的假期,每一天我都渾渾噩噩度過。洛洛雖然失語了,但那孩子眼神清明,也早已看出來我的痛苦,她總是力所能及地做任何她能夠想到的事情,我那時更注意到了她的細心與體貼,也深深覺得她的可憐之處。
我在她心目中早已經是母親一樣的存在了,她的出生代價是她母親的生命,那是她人生最大的缺憾,也是她短暫生命裏沉重的十字架。如果蘭月不死,她一定會用心地愛洛洛,這母女倆都是一樣的惹人憐愛。
馮雲在秦勉死後,借著憑吊戰友,慰問家屬的名義又試探了我幾次,我忍無可忍,最終他在我聲嘶力竭地哭喊聲灰頭土臉地離去。
我是如何發現那件事的呢?
是從沈崇死的前一天?還是洛洛被綁架以後呢?或許是更早的時候,秦勉和沈崇的死都很蹊蹺,隻是我從前過於沉陷於情感之中無法理性思考。
秦勉中槍以後,又被人殘忍地割斷了喉管。他一定有許多話要說給我,可惜再也不能夠了,他那時候該有多麼不甘心啊!
想想那些源源不斷送到家裏來的福利,也許一切早就有了端倪了。
究竟還是我害了他們,包括我的兒子小東。
隻希望屈靜思能夠帶領著他們遠走高飛,逃過這一劫。還有洛洛,可憐的洛洛,如果可以,我會好好成全她和小東,或許,我更應該給她償命。
無數個夜晚,我都被噩夢驚醒,洛洛,她是知道一切的,隻是她最終還是選擇帶著一切委屈離開,直到生命的盡頭,她的眼睛始終充滿了寬容。
她一定恨過吧,不甘心過吧,她是那麼渴望擁有一個溫暖的家庭,可惜最後仍然事與願違。徐輝的出現,我本來以為,她終於可以逃脫這可悲的命運,但黑暗還是耗盡了她生命最後的光,那黑暗裏也有著我曾經對她年少時的愛,她為了報答這一點愛,付出了生命。
地下室的鐵鏈已經生鏽,我的餘生再也沒有自由的可能了,我會慢慢腐爛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