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你活了多久?”
“一天。”
“一天?”
“嗯,那天我為自己而活,世界於我已經沒有聯係了。”
“那天你是怎麼度過的?”
“那天我做了一個夢,夢中我活了一萬年。”
“夢中你是怎麼度過的?”
“前一段是不知夢,中間是朦朧夢,我記不真切了。後麵成了清醒夢,知道那是夢,我花了很長時間錘煉意識,然後醒來,才發現是夢中夢。夢中淨徹的冰原飄墜著白色的勿忘草,藥香漫溢的茅草屋中,我依偎在女人懷裏。炭盆柴火燒得正旺,陶釜中豆醴湯發出咕嘟咕嘟的響聲。我記得那張臉,卻想不起她是誰。有時是渺漭無垠的湖麵,有時是溟濛無聲的空穀,有時是鬼哭狼嚎的幽林,有時又回到了那片冰原。我呼出一口千百年前的濁氣,冰原下冰封的,是那間茅草屋與沉睡中那張模糊的臉。”
鄭清岩:“所以,你活了多久?”
嬴政:“不知道,即便看了後世的曆史書,也分不清哪世是真,哪世是假。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夢境說明我還活著,活著就好。睡著活著,而後醒著死去。死亡不是失去了生命,而是走出了時間。”
—————正文—————
白起緩緩舉起了隨身佩戴的重劍,鐵騎兵團以劍鞘敲擊馬鞍,數以萬計的殺神親兵齊聲高吭:“叱!叱!叱!”身為征軍副統領的王齕也不例外。怒吼彙集成了一波波深沉洶湧的氣浪,大地因戰馬的鐵蹄踏舞而轟鳴震震,雄馬嘶吼著迫不及待地要踏碎敵人的胸鎧,多重聲浪交織在一起烘托了這片殺伐肅穆的氛圍。所有戰士劍刃出鞘,劍鞘入土,一往無前。隨後塵土飛揚,秦字旗迎風招展。
戰中,號稱六國最強弩陣的秦國箭雨蓄勢待發,三萬輕弩手站成三排張臂拉弦,兩萬重弩手坐地伸直腿腳蹬拉弦。一萬車兵拉著青銅弩機布防其後,每座弩機都上裝著三槽巨箭。弩手身旁的箭盒一致朝外,箭簇上的倒刺帶有銅鏽,是事先用鹽水浸過半月的。弩陣由盾手和弩手前後搭聯,而弩車車頭自帶銅盾。
“發”,“發”,“發”!
秦國箭雨分為三段聯射。
“咻咻咻”
簇尖刺破空氣,弓弦回彈與空氣劇烈地摩擦,發出尖銳的呼嘯聲。
趙國僅僅出動了五萬騎射,前排的騎射手連帶胡馬被密不漏風的箭雨刺穿栽倒,隨後疾馳而來的騎射速度不降反增,一部分與前排發生碰撞,倒在一起,馬腿折斷,射手們護住了頭部,但胳膊撞斷,無法拉弓,也無法為後排做出避讓。地上密密麻麻的箭支發揮了作用,阻礙了騎射的衝鋒,這種以桑木為芯製造的箭身堅韌且長。
十二輪箭雨過後是橫七豎八的屍體,剩下不到兩萬的趙國騎射又向前推進了五百步距離,繼而舍棄長弓全力衝鋒。沒有騎射箭矢威脅了的秦國盾兵棄盾持劍,步戰交鋒。趙國騎射脫了胡服露出銀鱗輕甲,五萬騎射中竟隱藏了一萬風雲遊騎——趙國最精銳的輕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