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派,重鸞峰。
仙山重重,雲霧繚繞。
全體門派弟子在祭壇前集合,等待每日一次的晨會召開。
除了——
“戊瑙你個老逼登!!!讓姐死!!!”
幽暗的地牢內,一道尖銳的嗓音劃破了此間的寂靜,就連懸掛在石牆上的鐵鎖鏈都抖了三抖。
衣衫襤褸的女人跪坐在冰涼的地麵上,四肢都被粗長的鏈條拴死。
繁複的紋路忽明忽暗的覆在鐵鏈和牆壁上,是一個又一個法陣。
她雙目充血,原本雪白的弟子服早已被積年累月的血汙浸泡的不成樣子。
手腳上都是一道道傷痕,舊疤之上蓋著新傷,裂著猙獰口子,卻奇異地在緩慢愈合。
蘇貝鸞吼的喉嚨發疼,一股血腥味隱隱自口腔傳來。
宛如久旱逢甘霖,蘇貝鸞心中一喜:
不枉費老娘幹吼了三天三夜,把方圓五百裏的野公雞嚇得都不敢打鳴,終於啊!終於!終於要吐血了!!!
正當蘇貝鸞氣沉丹田,準備再接再厲再吼個山路十八彎九連環,最後美美吐血身亡遠離人世時。
一股蠻橫的力量瞬間通達她的全身經脈。
它霸道又不講理地修複好了蘇貝鸞摧枯拉朽的喉嚨,就連她快要嘔出的一口老血都貼心地順回了食道。
蘇貝鸞:……
*
她,蘇貝鸞。
紫砂派戊瑙仙人座下唯一弟子,還是門派裏的大師姐。
這身份、這地位,無論放在哪本話本子裏都是光鮮亮麗的存在,可她卻做了整整二百五十年的藥人。
戊瑙仙人,也就是她師父。
他將她從貧民窟裏撿回來,通靈脈、淬體魄。
訓練了將近五百年,才順利將她一身凡胎改造成仙軀。
當時的小蘇貝鸞年紀尚輕,還不知道這世道險惡。
為了報答戊瑙的大恩大德,她日日勤學苦練,端茶遞水。
將這便宜師父伺候的服服帖帖的同時,自身的實力也在日複一日的魔鬼訓練中大漲。
然而就在蘇貝鸞練成紫砂派獨門秘傳【金身訣】的那一天,戊瑙來了。
她當時也不過是個年幼無知的純潔少女。見到師父來了,便歡天喜地地跑去炫耀自己的修煉成果。
戊瑙仙人認真地注視著她:“小鸞兒啊,你真的練成金身訣了?”
蘇貝鸞甜甜地笑著,兩枚可愛的梨渦嵌在白皙滑嫩的小臉上,一派天真無邪:
“真的真的師父!我真的練成了!”
“真的真的練成了?”
“真的真的真的練成了!騙師父是小狗!”她點頭點的像老農鋤地,頗為認真。
“那就好。”戊瑙撫摸著花白的胡須,幽幽地說。
“砰——”
“咣啷——!”
“那今日起,你就在此處幫為師煉藥。”
“師、師父?煉藥為什麼要把我關起來?”
“自然是因為……”仙風道骨的老頭笑得陰森,這一笑,便是蘇貝鸞整整二百五十年的噩夢。
“為師準備拿你煉藥!”
蘇貝鸞:……小狗竟是我自己?
*
紫砂派大師姐蘇貝鸞閉關修煉,戊瑙仙人親自護法,勒令任何人都不許打擾。
就這樣,她的噩夢開始了。
整整二百五十年,她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裏被折磨地不成人樣:
掛在牆上被九幽獄火炙烤風幹,是為了幫戊瑙試驗新研製的燒傷藥和剛收獲的孜然粉;
悶在裝有鬼冥海水的石缸內泡發一天一夜,是為了幫戊瑙計算還息丹的生效時間和泡菜的發酵時長;
關在滿屋都是極北冰岩的冷室中渾身隻穿了一件中衣被凍得瑟瑟發抖,是為了幫戊瑙檢測暖春丸的質量和冰品的可口度……
淦!
蘇貝鸞從一開始的膽怯、恐懼、崩潰到之後的絕望、漠然……
“戊瑙你個天殺的!!!”
漠然是不可能漠然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漠然的。
鬼知道戊瑙哪來的這麼多折磨人的方法。
每當蘇貝鸞被折磨的看淡人生,哀莫大於心死之時,他都有全新的方法再一次刷爆蘇貝鸞的認知。
仙力被禁製,四肢被拴牢。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
蘇貝鸞大罵蒼天無眼,一定是屬失明老貔貅的。